“你耍赖!”沈昭气鼓鼓地瞪他。
“兵不厌诈。”文骋凑近她,忽然发现她额角沾了片落叶,伸手替她拂去,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皮肤,两人都愣了下。
林间的风停了,只有远处的鸟鸣和彼此的呼吸声。文骋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忽然觉得这比赢了赌局更让人心慌。
暮色降临时,四人聚在营帐前。文骋猎了三只鹿两只兔,沈昭差了些,只猎了两只狍子。裕王和白楚几乎没怎麽打猎,只是在湖边坐了一下午。
庆功宴上,沈昭端着酒壶走到文骋面前,给他斟了杯酒,声音里带着不服气:“今日算你运气好。”
文骋仰头饮尽,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轻声道:“下次,我让你赢。”
沈昭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就走,却没看见文骋望着她背影时,眼底那抹藏不住的温柔。
而裕王看着白楚安静吃饭的样子,忽然拿起公筷,夹了块鹿肉放进她碗里。白楚擡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下头,嘴角却悄悄扬起。
入了冬,书院的课业松了些。雪夜温书时,四人总聚在沈府的暖阁里。沈昭的父亲沈从安常年在外任职,府里只有她和几个老仆,倒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白楚在灯下绣着帕子,裕王凑过去看,见上面绣着株海棠,便问:“这是要送给谁?”
白楚手一顿,帕子差点掉在地上:“没丶没人……就是练练手。”
沈昭正在给文骋出难题,听见这话,打趣道:“我看这海棠绣得跟裕王院里的那株一模一样呢。”
白楚的脸瞬间红透,裕王却心里一动,拿起那帕子仔细看着,忽然道:“这针脚比宫里绣娘的还好,送给我吧。”
白楚惊讶地睁大眼睛,点了点头。赵珩把帕子揣进怀里,像是得了什麽宝贝。
角落里,文骋正盯着沈昭写的字,忽然道:“你这字越来越有风骨了,不像女子的笔迹。”
“女子的笔迹该是什麽样?”沈昭不服。
“该像白楚那样,娟秀温婉。”文骋说着,却拿起她写的纸,小心地折好放进袖中,“这个我收着了。”
沈昭看着他的动作,心跳莫名快了几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着四人年轻的脸庞,像一幅被时光定格的画。
年後,沈烈回京述职,沈昭便不能再去书院了。离别的前一天,四人又聚在明伦堂的老位置。
沈昭把自己抄的《诗经》送给白楚:“往後你要好好读书,别总被裕王欺负。”
白楚红着眼眶,塞给她一个香囊:“里面是我求的平安符,你要好好的。”
文骋递给沈昭一支玉笔:“往後不能再一起捉弄先生了,这支笔……你用着顺手。”
沈昭接过笔,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没说话。
裕王看着沈昭,想说些什麽,却见她看向文骋的眼神里,藏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他忽然明白了什麽,转身对白楚道:“明日我送你回家。”
白楚愣了下,随即用力点头。
夕阳透过窗棂,在四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们都知道,这样打打闹闹的日子或许不会再有了,但那些藏在书院的蝉鸣里丶猎场的风里丶暖阁的炭火里的时光,会像酿酒一样,在岁月里越存越香。
多年後,当沈昭变成虞怜,站在北境雪山山顶回望时,最先想起的,永远是那四个在书院里追着打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