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後来每天只有一小块鱼肉时,整个白天都看不到小白了,只有晚上才能见到它。
冷白的月光下,小白窝在台阶上,吃完了碗里的鱼肉,趴在小兰的脚边。
小兰坐在凳子上,摸摸它的脑袋,喃喃地道:“小白,我想爸妈了。”
猫的脑袋很小,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感情,只能从表情动作上判断对方的心情。至于原因是什麽,它们无从理解。
小白不知道小兰在念叨什麽,只是感到了她的伤心,本能地将柔软的爪子放在她的脚上。
“对不起,我太穷了,没法像以前一样养你了。你不喜欢吃猫粮,我知道的。”
小白的两只耳朵耷拉了下来。
“我想好了,我要去找他们。我带着你一起去,我们单住,就没关系了。反正大家都说和父母一起住也挺不方便的。而且南方机会多,我应该能挣到比现在更多的钱。早点挣到,早点把家里的债还了……”
小白睡了过去。它白天跑得太多,累着了。从前它白天不怎麽动,晚上就要闹腾。小兰抱起它,放到了屋里的纸盒子里。
她给爸妈打了电话,告知自己的打算。爸妈非常高兴。他们已经安顿好,工作上了正轨,就等小兰过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怎麽都是好的。况且南方机会多,总比在乡下好。只要他们努力,把债还清就是迟早的事。
至于小白,他们也妥协了。
小兰兴奋地买了七天後的机票,跟老板辞了职,开始整理屋子,打包行李,准备带小白一起走。
她想好了,航班的前一天晚上,她就抓它进猫包,省得它白天又跑了。到时天一亮,他们就坐最早的班车走。
她已经打听过了。大巴原则上不让带猫,但只要乘客和司机不说什麽就没关系。坐大巴的都是附近的人,应该不介意带动物。
她买好了两条鱼,到时在猫包里给小白啃,足够它安静地挺到机场。各种检疫证明已经准备好,航空公司的托运没有问题。只是那段时间不知道小白会不会害怕?它不怎麽喜欢呆在黑暗的地方的。
她在手机上查找如何减少宠物在托运途中的不适感,一条条地记在心里。
可是这晚,小白没有回来。小兰有些心慌。
第二天,小白依然没有回来。小兰找了它一天,听说有人看到它在附近的山上抓鸟。
第三天,老板说小白在自己家厨房的铁盆里抓鱼吃。他想要过去把它抓回来,可它很一溜烟跑了。
第四天,小兰到处贴寻猫啓事。隔壁镇子的人打来电话说小白偷了自己家的鸡,让她赔钱。
第五天,赶集回来的村民说看到小白蹲在银行旁边的水産点等待投喂,被好心摊主赏了一条鱼。她连忙赶去,它却早已走了。
第六天,没有消息。
第七天,小兰提着行李,锁上了门,最後看了一眼这个她从小长大的院子,独自坐上了大巴车。
她没能带上那个猫包。
小白是在第八天的晚上回来的。
它拖着一条硕大的鱼,足足有十斤重。几乎快要压垮它的身体。
然後它看到的却是紧锁的大门。
没有人在等它。
它松开口,将鱼丢在门口,自己顺着树爬上院墙,跳了下去。院子里,各个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那个总是在等着它回来的人,已经不在了。
屋檐下放着一个透明的包。人总是喜欢把它放在里面,从这里拎到那里,它一直都不喜欢。
它慢慢踱步到了那里,擡脚钻了进去。
它在包里待了一整晚。
天亮的时候,人依旧没有出现。
它不明白为什麽。人带回来的鱼每次都那麽不新鲜,自己抓了一条那麽大的鱼回来给她,为什麽人反倒不见了呢?不喜欢吗?
那人喜欢什麽呢?好像是那种红彤彤的东西?记忆中,别的人每次给她,她都特别高兴。
它想到了。
又过了几天,它回来了,这次嘴里叼着几张红色的钱。
但是人依旧没有出现。
它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袋子里的食物。一粒一粒的,没什麽味道,一点儿都不比不上老鼠,小鸟和鱼虾。
可是直到它吃完了那一袋猫粮,人也没有再出现。
于是小白又过上了流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