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眉瞪着杨潮,杨潮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微笑着站起来,“阿姨,祎宁,那我就先走了。祎宁,一会儿我让玲玲把你□□加上。”
“好的。”妈妈正要起身去送,忽然听见弟弟房间一阵声响,忙对陆祎宁道:“你去送送杨潮,我去看看。”
陆祎宁又失落又生气。
她觉得杨潮肯定有办法说服妈妈,为什麽不再坚持一下。送他出门的路上,她一直没说话,企图用沉默来表示抗议。
杨潮表示没看见,直到出了大门,陆祎宁马上要锁门时,他才转头捉弄人一般地笑了,“你肯定在想我刚才为什麽没坚持?给你留个发挥的馀地。你要想一起在外面吃了,自己跟阿姨说哦。”
说罢,杨潮拉了一下门,门锁应声而落。陆祎宁气愤的眼神被隔绝在里面。
“如果开不了口,就算了,我会在晚饭之前送你回来的!”
上扬的尾音,陆祎宁听出来他的揶揄。
他是故意的,她明明知道她想在外面吃饭。
她转身望着客厅。妈妈正在陆岁安屋子里收拾东西,似乎是玩具撒了一地。杨潮为什麽非要让她自己说呢?好难啊。此时此刻,她好想拥有一只哆啦A梦。
只要许愿,妈妈就会笑着对她说:“宁宁,明天晚饭不做你的了,自己在外面吃了回来哦。”
这一刻,人生的无力有了最直接的具象化解释。不是上国际中学要花钱,不是买手机要花钱,也不是去国外游学要花钱,而是简简单单地想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她都做不了主。
可是每次妈妈要她出去买菜买药买东西,她都去了啊。为什麽自己要出去,要在外面吃饭,妈妈都推三阻四?
好像只有刚搬来时,自己要去找以前的同学,妈妈都立即同意了。她那时以为妈妈变得更好说话了,现在想想,大约是因为国际高中的事对她的一点小小补偿吧。
而现在,时过境迁,那些补偿就都没有了。
长大了就可以随便出去了吧?她想长大。
陆祎宁: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妈妈,”几经煎熬之後,她还是硬着头皮挪到妈妈身边。爸爸已经醒了,妈妈正在厨房里给他热下午的饭。
锅里的菜滋滋地响着,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可是,更好的时机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她只能趁着自己还有一丝勇气时开口。
“明天,是玲玲生日,我想跟他们在外面吃。”
妈妈揭开锅盖,里面的热气扑上来,“在外面吃花钱又不卫生,回来吃吧。”
陆祎宁抠着手指甲,心砰砰直跳。妈妈说的很有道理,她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可以被反驳的理由,只有无助地乞求,“妈妈……”
“好了,听妈妈的话啊,宝贝儿。”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温柔地说着。
她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走出厨房。要不,还是求求杨潮吧,她肯定有办法。可是,她不能总是依靠他的呀。
明天和他们一起唱歌,一定是很高兴的。一起在外面吃饭,是这个故事最好的收尾,陆祎宁不想错过。只要一想到她被送回来,错过那让人快乐的时刻,她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爸爸吃完饭,接了个电话和朋友出去喝酒。妈妈在厨房里洗碗,陆祎宁又挪了过去,拉着妈妈的袖子,咬着嘴唇道:“妈妈,我真的想去。”
“这孩子,”妈妈有些不高兴了,“不都说了在家吃吗?你非要在外面吃?外面的饭调料又重,不健康,听话啊。”
陆祎宁吸了吸气,举着旗子冲锋陷阵,“可是妈妈,我想和他们一起吃饭。”
“为什麽?不就一顿饭吗?”
陆祎宁认真地道:“妈妈,我没有什麽好朋友,和他们一起吃饭,我高兴。”
妈妈微微愣住。她似乎的确忽视了这点。陆祎宁在六中是有一些同学朋友,以前也去他们家写作业。自从搬到这里来,离原来的地方太远,于是见过几次後,再也没了交集。
她想着等开学就好了,反正有新的朋友,也就没当一回事。只是此刻她才意识到,陆祎宁也会心情不好的。
也许是该给她一些空间。
之前因为国际中学和国外游学的事,陆祎宁一直不高兴,心里有意见,她都清楚。孩子能够现在求她,很不容易了。如果能借此缓和关系,倒也不错。
想通这点,妈妈的脸色好了很多,又恢复往常温柔的模样。她弯下腰来,看着陆祎宁的眼睛,笑着说:“那就去吧,注意安全,跟杨潮一起回来,别乱跑。”
陆祎宁眼里刷地亮起,心里的战场忽然变成春天的草地,阳光明媚。她激动地拉着妈妈的胳膊晃着,大声道:“谢谢妈妈!”说完开心地跑回房间去了,听声音似乎在打电话。
那样开心的陆祎宁,妈妈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