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侯府祠堂。
看着熟悉的大门,何知了的神色愈发凝重,就连春见的表情也算不得好。
之前那些年,何知了之所以能坚持,都是在这里面,守着娘亲的牌位,孤寂孤苦地度过一夜又一夜。
庄红秀如没看到他的脸色一般,笑道:“咱们静安侯府的祠堂,下人与未成家的姑娘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这并不是静安侯府的规矩,何知了按理该不遵循,但他有预感,这疯妇还有许多话要和他说。
所以他让春见三人等在外面了。
祠堂内常年点着蜡烛,擡脚进去,何知了就发现他们两个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变形扭曲,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
他默然片刻,视线无需特意寻找,就落在了他日思夜想的牌位上。
亡妻何刘氏之位。
连名都没有的牌位,就将女子的一生都禁锢在此处了。
庄红秀自然知晓他在看哪个,竟是毫无顾忌的将那张牌位给拿了下来,单手就递到了何知了面前。
殷红的指甲与暗色的牌位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连娘亲的一生都亵渎了。
“你心心念念的牌位,不会真以为我会给你毁掉吧?”庄红秀不无得意地用指甲划过牌位上的字,“亡妻……只要你将这牌位带走,往後刻上这二字的就是我了。”
什麽亡妻不亡妻的,娘亲根本不在意这些,可即便庄红秀再得意,她死後的牌位也只是“续妻”。
何知了用力从她手中夺过牌位,垂眸时的神色带着眷恋与依赖,年幼时已然不记得娘亲的音容笑貌,可那封厚实的信,却让他更了解娘亲了。
庄红秀见他甚至没有要发怒的意思,本该得意的脸上却渐渐浮现起怒意,她最厌恶的就是这张脸,这张永远都古井无波对她没有变化的脸!
从前看着刘卿妧,如今看着何知了。
不愧是她的血脉,分明没教养过他几年,竟是将她的神色遗传了十足。
“说起来,我与你母亲也认识许久了,她倒是好脾性,分明早就知晓我被养在外面,却能装作不知的过活,她太要强,太要脸面,才会输给我。”庄红秀有些得意的说着,“纵使她容貌艳绝,才情出衆,可他却不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就只能输给我!”
刘卿妧的容貌才情着实不多见,谁也不知她为何会愿意嫁给那时区区六品官,而刘家竟也同意。
原以为低嫁能使何宏安善待她,却也只有起初那几年罢了。
女子的低嫁,只会让男子无法看清自己,分明是仗着刘家才有俸禄可食,有官可升,但何宏安却只当是自己被陛下看到,渐渐得意起来。
男人便是下贱。
自家妻子已然是不可多得的美貌与才情,与他更是相敬如宾,他却恬不知足,还要在外找更加风情趣致的,就此找到了庄红秀。
庄家本就是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儿女也多不择手段,所以庄红秀被何宏安养在外面多年,庄家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得意他们家的孩子能这般能干。
“你母亲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却能坦然接受,甚至当做不知,那时你父亲根本不敢找她坦白,所以我去找她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冷淡,多看不起人。
“我永远都记得她那麽冷静,看向我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分明看我和她一样顶着肚子,甚至连怒意都没有,我就在想,她或许根本不爱你父亲。
“我把猜测告诉何宏安,他果然就信了几分,甚对她愈发冷淡,对我也越来越热情,後来你母亲就早産了。”
庄红秀回忆起往事来,脸上竟带着怅然的神色。
“若是你母亲能早死两年就好了,那你也会成为我的孩子,日夜叫着我母亲,却得不到我的爱哈哈哈……”她疯狂地笑了起来。
笑声吸引了在外面守着的春见几人,立刻拍打起祠堂的大门,春见急得直叫,“正君,您还好吗?若是片刻内您还不曾出来,我们便要破门了!”
不就是何家的祠堂吗?
若是敢让他家少爷出事,皇宫他都要去闯!
何知了没动静,春见才稍微放心些。
何知了静静看着庄红秀,不知道她今日为何疯到这般地步。
“你一定很疑惑对不对?
“疑惑你娘当初到底是怎麽死的,你该问问我的,虽然你娘对我无动于衷,却不代表我会同样对她。
“她那般人物横亘在我前面,我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只要她在一日,我就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成为静安侯府的夫人,我的孩子也会成为庶子,我不允许。”
随着她的话说完,何知了立刻疯了一般朝她扑过去,有些纤细的手却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落到庄红秀的脸上丶头上……落到他能接触到的任何地方。
庄红秀一时不察,竟是真被他扑倒,倒下时连那些排位都撞乱了,稀稀拉拉落了满地,她也被打的怒骂嚎叫起来。
祠堂外听到动静的几人纷纷闯进来,进去就看到何知了正按着庄红秀疯狂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