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轻啧一声,“多清香的菜,你便是嘴巴太挑了些,待你再大些许就爱吃了。”
何知了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他永远都不会爱吃芫荽的!
“买点春菜种着玩吧,若是能种成,家中就吃你种的,若是种不成,就种花。”裴寂无谓在这些小事上闹他,花点小钱就能让他乐呵,何必非要让他恼呢?
何知了立刻点头,倒是还真有卖菜种的,只是所剩的种子已经不多,商贩看他们二人衣着不凡,便想着将菜种送给他们,裴寂没与他客气,反倒是买了他一些其他东西。
就一小捧种子,就给何知了哄开心了。
【从前在侯府,我和春见都饿得快啃草了,当时就想着,要是能种菜就好了……】
他说这话时神情很淡,虽不像是放不下,但对过去的日子还是有些感慨的。
毕竟曾经过得那般苦,而让他痛苦的最终根源,暂时还未得到任何惩罚。
“那是他们坏,你好。”裴寂笑着和他牵手,宽袍大袖遮挡着交握的手,却遮不住彼此眼底的爱意。
何知了当然知道自己好,他自幼饱受苛责与磨难,被欺凌侮辱,被言语辱骂,被拳打脚踢,可他却不曾长歪坏到根骨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即便他时常会恶意揣测旁人,可那是他警惕,也从不曾主动害人,他自认在静安侯府那种地方不曾长歪,就已然是十分不错了。
他当然很好,祸害人的是他们。
每每听他说起从前,裴寂便满心都是愧疚,甚至眼眶都会跟着酸涩,他确实知晓何知了异于常人的酸楚,所以今生才总想给他最好的。
逛集市自然不会只买一小捧种子,裴寂恨不得为他包揽全场,不管他看什麽都要买,却都被何知了拦下了。
他要那布鞋做什麽!
这边的集市格外便宜,何知了逛的格外舒心,欢欢喜喜的跟着裴寂回了家。
裴寂便叮嘱管家找两个会翻地种地的,去他们院子开出一片小田来,方便何知了倒腾他新买的种子。
京城最近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先是周国公府的正君何如满莫名其妙在娘家放火,竟是将自己烧死了,这样的事自然也会归巡捕营管,他们需要登记此事归案。
至于後——
这段时日总有人失踪,不分男女。
巡捕营本就因此劳心劳力,始终查不出什麽,可正值春日里,世家贵女男君们喜欢到外踏春,或是郊游玩乐。
竟是在京郊发现了几具被野狗刨出来的尸体,而那些尸体,正是这段时日失踪之人的!
都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郊外,无论如何,巡捕营都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是单单正常死亡也就罢了,偏偏他们的尸身断骨挖眼,就连舌头也被割去了,经过仵作查验,这些未嫁娶男女的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侵害。
这简直是极其恶劣的事件!
“巡捕营门前的鼓都快被敲烂了!”饶是袁明从前那般严苛正直,此时都有些崩溃,“裴大人,此事真不知该如何查起啊!”
他说完这话,下意识看向裴寂。
是的,裴寂。
安帝得知此事後震怒,他没想到在他的统治下,天子脚下竟还能发生这样的事,当即便命令裴寂与巡捕营彻查此事,若是需要刑部配合,必得鼎力相助,故而这苦差事又落到他身上了。
裴寂沉吟着,这般恶劣行径之事,绝非普通人会做丶能做的。
陛下命他彻查此事,便是也猜想到可能是世家权贵所为,目前发现的那些尸身虽已然腐败,但也能看出生前是如何鲜活漂亮。
可美貌在普通百姓人家,无异于毒药。
“先走街串巷询问可有人看到他们生前去过哪里,以及城门的守卫和查个遍,这麽多人离奇出城死亡,城门守卫难辞其咎。”裴寂低声说。
比起怒意,更多的是无奈。
此事只能按部就班的查,且还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否则天啓百姓必然人心惶惶,还会闹得不敢相信朝堂,也不相信安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才是安帝最怕的。
听他发话,袁明便立刻按照他所说的去准备查办了。
裴寂却是再次进了仵房,那些仵作虽也有些能耐,却很有可能会忽略某些线索,他总觉得那些尸体必然会有关联。
仵房内撒着石灰,浓重的味道倒是将屋内的血腥与腐烂味冲散许多,他皱眉走进去,屋内摆放着最近的四具尸体。
空荡的眼眶,空荡的口腔,胳膊腿也被折断,身上被折辱过的痕迹虽已经消散,可被折磨後留下的伤疤却还在。
尤其是尸体身上遍布的牙痕,死去多日都结疤了,可见当初咬的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