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丶上个月……”
那就是在暑假的时候。
难怪,难怪阮牧年突然要在外租房。
“为什麽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用吗?”阮牧年哭着吼道,“跟谁说都没用!她根本不会改变主意的,她甚至不打算让我去参加婚礼呜……”
桑群没再说话,只是继续轻拍怀里感觉快哭断气的人儿。
“我丶我不是冲你,我……”
“我知道,”桑群抓紧他的手,嗓音沉着得令人心安,“不用道歉,想吼就吼。”
“为什麽是我呢?连妈妈都要结婚了……”阮牧年带着鼻音道,“她很爱那个人,我知道这是好事,可等她有了自己的小孩,我又算什麽?
“既然他们都能遇到真爱,为什麽要不合时宜地生下我呢?”
“那不是你的错。”
“没有人有错,”阮牧年说,“道理我都明白,可为什麽最难受的人是我?为什麽难过的只有我?”
父母在最相爱的时候诞下他,又在情感破裂的时候及时分开。
他们各自遇到了真正相爱的人,会重新组建更加幸福的家庭。
那他呢?
阮牧年又该是谁的孩子,又该在哪个家庭落脚?
他属于哪里?
还是像这些年一样,在各种亲戚家里寄居,在别人的阖家欢乐里流浪。
直到成年的巨浪将他席卷,彻底变成茫茫人海中的一叶孤舟。
早早二婚的父亲已经许久未曾联络,跟母亲的联系也仅限每个月打款时的三两寒暄。
他是所有大人眼中的好孩子,省心丶懂事,所以不需要交付更多的关注和爱。
他在别人家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能不能像阮牧年一样懂事”,但他并不高兴,因为没有人会对他说一句“你能不能向别人学学”。
他是别人眼中模范的终极,也是自己孤独的终极。
突然间高涨的生活费,放在别的孩子身上大概会兴高采烈,他却仿佛听到了刑罚宣判。
那象征着他不用等到成年,就已成为了孤儿。
又或者,在很早以前就是了。
只是他不愿承认,不愿多想,放任自己在虚无缥缈的象牙塔里幻想。
欺骗自己到对疼痛麻木,才恍然早已无人为他遮风挡雨。
他试图用早熟懂事搭起一座通向父母的桥梁,可单方面的期许支撑不起爱的份量,没有回应的期待永远只能中道崩殂。
眼泪似乎流不尽,像是在倾泄他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可它们注定没有去处,只能被桑群的衣料短暂接纳。
“我想,那就试试一个人生活,有什麽大不了的……”阮牧年吸着鼻子道,“可我丶可我果然做不到……没有你,我根本做不到……”
桑群低声问他:“你昨晚有没有吃饭?”
“吃了,不是饭……”
“今早呢?”
“午丶午饭跟昨晚差不多……”
桑群叹了口气。
没人看着就犯懒的家夥,把他一个人丢下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今晚得吃点东西,”桑群扯了扯挂在身上的胳膊,“我去做。”
“能丶能吃吗?”
“闭嘴,再难吃也得咽下去,”桑群扯不掉身上的狗皮膏药,有些无奈,“你是不打算下来了吗。”
阮牧年蹭了蹭,抱得更紧了:“再抱一会儿……”
“牵手,炒菜的时候再给你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