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群!”桑母在一衆女工前喊了他一声。
桑群抓着木棍的手指紧了紧,还是压制住了冲动,一脚把这人踹回了那群讨债的人中间,拎着木棍退到桑母身边。
“几位大哥,大家都冷静点,”桑母提高了声音,手按在桑群肩上,“这钱又不是不还,何必这样大动干戈,还伤了和气……”
“嘶,”那人揉着自己的胳膊,吃痛但没敢表露出来,怕毁了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不是不还,那你倒是还啊!”
“黄哥,你也知道我上个月住了院,雇主的医药费补贴还没到,”桑母尽量缓和语气跟他们商量,“拿到这笔钱,我就能还上十月的债,你们再耐心等两天……”
“等等等,等到猴年马月也不见你们还上!”黄哥一脸不耐烦,“这都十年了,就你家的债还没还清,每个月还那麽一点点,你耗得起我还等不起呢!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涨你们利息了!”
桑母的表情瞬间有些难看:“现在的利息已经是……”
“我今儿就把话撂这了,”黄哥从小弟手里接过一根新的铁棍,往地上狠狠砸了一下,“要麽,你今天就把上个月的债还上;要麽,就涨利息,我可以宽限你到下个月一起还。”
“听说你这儿子明年就要高三?嚯,不得了,没几个钱还能养出高考生啊,”黄哥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今儿不把这事解决了,我就把你儿子砸成植物人,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们借你医药费!”
桑母刚要说话,就听自家儿子冷静的声音响起。
“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桑群面色冷沉地看着对面,“植物人属于严重残疾,应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丶无期徒刑以及……”
黄哥的脸色有些僵硬,语速很快地打断他的话:“滚滚滚,学几个字刑法了不起啊?反正只要打不死你,哥几个最多蹲几天拘留所。”
桑群又说:“我是未成年。”
黄哥:“……”
後面有小弟按耐不住:“跟你们说话真费劲,就一句话,这钱到底还不还了?”
桑母还想再争取两句,桑群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我真的全拿出来了,上个月的全部收入,一点没攒,就差那笔住院补贴,”桑母压低声音说,“剩下的是我这些年一点点攒下的,不能动。”
“这里是工厂,他们闹到这里,大家都干不了活,”桑群拍了拍她的手,“僵持下去损失最大的只会是我们。妈,交给我解决。”
“你怎麽解决你个小孩子……喂桑群!”桑群推开她的手往前迈了一步,桑母压着声音喊他。
桑群没回头,拎着木棍走到两方人中间,声音不高不低:“再闹下去我们都没好处,你们先回去,我待会儿就把钱打过去。”
“不行,”黄哥说,“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出尔反尔?我现在就要看着你们把钱打过来!”
桑群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
“别丶别想赖账。”黄哥被他看得发怵,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铁棍。
桑群没说话,过了几秒才开口:“行。”
他低头拿出手机,现场操作。
黄哥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掏出手机检查收款信息。
“打过去了。”桑群收起手机。
黄哥划拉着手机没吭声。
有小弟低声问了句:“大哥,那我们……?”
“哼,这次算你们识相,”黄哥熄屏把手机丢给小弟,用铁棍指了指桑群,“下次再磨磨蹭蹭不还钱,我砸的就不只是这个牌子了。”
桑群一木棍拨开对面的铁棍:“别指人。”
“啧。”
估计是想起被这小孩几个动作压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难堪场面,黄哥罕见地没有继续为难,趾高气昂地带着一衆小弟扬长而去。
身後,桑母轻声细语地安抚女工们的情绪,让她们回去安心干活,今天早点下班。
桑群把木棍丢到地上,食指内侧有些痛,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木刺扎进皮肤里。
面无表情地拔掉木刺,遣散完女工的桑母走近他:“我们去外面说。”
桑群跟着他妈走到工厂外的大树下。
刚一站住,桑母就直接发问:“你哪儿来的钱?”
桑群抿了抿唇,没说话。
“差的钱可不少,上了千,”桑母皱着眉看他,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你一个学生,哪儿来的钱?”
桑群别过眼:“不是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