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现状都是维持不了的啊,”阮牧年垂着眼,低低道,“不论是你围着我,还是我围着你,总会被水流冲散的。每个人都在被裹挟着往前走,我无法做那个绝对静止的人,只能用力拉着你。”
桑群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迷茫又带着坚定。或许这就是阮牧年,从颠沛流离的亲情里脱身,可能依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正确,但已明白是非功过皆诉诸己身,该在意的只有心系之人。
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酸酸酥酥还带着一种言不明的微颤。
“掌握主动权後,”桑群问,“你想怎麽选择?”
“这还用问吗,”阮牧年看着他,目光无奈温柔,“我总是认可你说的许多话,爱是伴随责任的,我曾说人情不是等式,两边必然相等,但也绝非指其中一方为零。我现在想做的,就是我的责任。”
桑群支着头,好半晌才伸过手来,先在他脸上捏了捏,再拍了拍头。
“长大了啊。”
“干嘛,”阮牧年呆了呆,反应迟钝地抱住头,“又要占我便宜。”
“这算占便宜吗,你喊了我好多年哥哥。”
“还不是你,知道我的生日後藏着掖着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就怕被戳穿自己年纪小的事实呗?”
“嗯嗯,好,哥哥。”
“……好反常,你不会是要来个大的吧。”
“指什麽?”
“比如乱考丶中途睡觉之类的,不要搞我啊。”
“哼,不会。不至于。”
讲开了,心情便舒畅起来,那种隐约的焦虑和烦躁烟消云散。
阮牧年哼哼着收拾桌子,桑群拎起两人的书包去换鞋,站在玄关叫他:“走了。”
“好哦。”
正如阮牧年所说,这些年他对待桑群像是环住但不敢触碰的塑料袋,桑群是什麽样,塑料袋就会随之变形,而从来不敢要求桑群变成什麽样。
或许是胆怯,或许是悲观,可他总得面对一个问题,假如某天塑料袋缺了一个口子,他该用什麽挽留?
所以他从前一直在纵容桑群,纵容他逃课丶敷衍作业丶应付考试,现在终于敢鼓起勇气,揉捏怀里的小橡皮泥人了。
是好事啊。
走前应该跟团团来个熊抱的,毕竟都被阿君羊亲自夸了呢。
走进考场的时候,他还在想要给团团换套新衣服,之前给它养伤闲置了太久,衣服有些脏旧了。
面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掌,阮牧年吓了一跳,後退一步才看清是程抒晴。
“牧年,叫你半天了,发什麽呆啊?”
阮牧年啊了一声:“抱歉,我刚才走神了。嗯?我们同个考场?”
“是啊,”程抒晴笑说,“以前来第一考场没几个认识的,现在可好,少说有三分之一是一班的,加上你们三班几个丶二班几个,全是熟人啊。”
阮牧年一看,确实,毕竟高一一班是根据中考成绩挑选出的拔尖班,大部分人选全理自然就留在了本班,他现在扫一眼也基本都是之前同班的同学。
“挺好的,就当团建考试了,氛围也会轻松很多嘛,”阮牧年笑着说,“你是几号座?”
程抒晴指了指靠窗的某个位置。
阮牧年这才发现,她今天的发绳是红色的,马尾里缠着红丝带,特别亮眼。
难怪他说程抒晴怎麽那麽眼熟。
之前他每次考试,检查完无聊,偏头发呆的角度,总有一个头发里缠红丝带的女生坐在窗边。
据他观察,这种手法有些复杂,单是看着在脑内构思出丝带的缠绕方式就非常打发时间,无聊人士强烈推荐。
“原来是你,”阮牧年恍然,告诉她之前的缘分,“我一直很好奇,这根丝带是怎麽缠成这样的?”
“啊?”,程抒晴愣了愣,“就,这样那样,啊。”
阮牧年:“?”
“你不是吧,”程抒晴失笑,“有这功夫多思考下几何解析多好。”
“几何解析我能拿满分啊。”
“……我收回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