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牧年还记得他哭过之後,眼睛接触亮光会难受的毛病。只是一点小事,忍忍也差不多过去了,他却特地跑去买了顶帽子回来。
“年年。”他看着阮牧年开口,却不知该说点什麽。
“嗯,我在。”阮牧年回应他。
“我……”他再次开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我该怎麽办啊。”
“很难办吗?”阮牧年握他手腕的手指上下抚摸了两下,说,“那就先好好休息一下,交给明天好了。”
“明天也解决不了呢?”
“那就交给後天。”
“万一一直都解决不了呢?”
“一直都解决不了的话,说明这件事可能并不需要被解决,”阮牧年摸着他轻声说,“世界上有很多得不出结果的事,像衔尾蛇丶莫比乌斯环,或者克莱因瓶,它们存在的本身就是意义。所以得不出结果的时候,就先享受当下吧。”
桑群默了默:“克莱因瓶是什麽?”
“一种理论上永远填不满的瓶子,”阮牧年笑了笑,“想了解吗?我可以简单介绍一下……”
“不用了。”桑群及时打断他。
“噢。”阮牧年有些失望地住嘴。
桑群又说:“我好多了。”
“太快了吧,你还没大哭一场呢。”
“我不是你,小哭包。”
“要是偶尔松懈一下,会轻松许多。”
“我妈还躺在里面呢,这几天我估计都要睡在医院里了,”桑群又开始盘算,“你今晚……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太晚了,会被骂的,”阮牧年摇摇头,“我可以去你家睡吗?就一晚上。”
桑群考虑了一下:“我把钥匙给你。你不想回去的话,一直待着也没事,顺便帮忙照顾一下阳台的盆栽。”
“包在我身上,帮你养到开花结果。”
“……那些都是草。”
“我是说,养到葱翠欲滴。”
“嗯。然後这几天的兼职我问下能不能请假,实在不行只能再找一家……”
“别啊,我替你去。”
“……你?”
“别这样看着我呀,招待人我还是略懂的。”
桑群想了想,竟觉得可行:“那我问下主管可不可以。”
阮牧年点头:“你在医院好好陪着阿姨,就当是休假两天了。”
桑群看了他一眼,休假吗,可能没那麽轻松,阮牧年没问他到底跟桑母聊了什麽,可从自己的反应来看,总不会是什麽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没有主动提及,阮牧年也就跟着他装傻揭过去,但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放任不管。
回到病房内,桑母躺在病床上沉默地盯着天花板,床头柜还放着那份被她抓皱的账单。
很幸运,今天医院没有满床,这间病房只有桑母一人入住。
陪床亲属自然可以躺在空病床上。
临睡前,他们之间依旧没有对话,桑母发着呆,看室内的灯光从亮转暗。
还以为儿子准备就这麽睡下,却听旁边床传来桑群沉稳的嗓音:“……你想见那个人,对吗?”
桑母看向他。
“可以,”桑群说,“但我要求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