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礼物实在敷衍,当时阮牧年还在长身体,他爸拿不准鞋码,就挑了款最大码,美曰其名长大以後就可以穿了。
那双鞋是名牌,很贵,也很好看。等鞋码固定下来,大小也大差不差,阮牧年却从来没穿过一次。
在他仅有的关于父亲的记忆里,父母的争吵总是始于父亲的埋怨,终于母亲的歇斯底里。母亲会紧紧地抱住他,但父亲永远只会站在她的对面,用那张刻薄的嘴脸翕动唇舌。
他对父亲的印象算不上好,可那双鞋是他与後者唯一的联系,所以他舍不得扔掉。
体育中考後,阮牧年没再买过运动鞋,之前的鞋码对现在的他来说偏小,好在高中对体育的要求不高,板鞋也能凑合应付,他也就没再给自己添置过运动鞋。
如果桑群买了双鞋给他,他可能会拒绝,可偏偏这是一双由桑群参与制作的运动鞋。
阮牧年从茶几那边绕了回来,鞋很舒适,大小也正好,但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站在桑群面前:“桑桑,我好想抱你。”
“急什麽,”桑群拉了拉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叫人坐下,“还有最後一件礼物。”
精致的蓝色盒子里,装着阿君羊送给他的礼物。
这盒子的大小比其他的礼物都要小一些,阮牧年小心翼翼地拆开,动作慢慢的。
桑群看了他一眼,嗤笑:“里面可不会冒金光。”
“你懂什麽,这叫仪式感。”阮牧年咕喃道。
盖子掀开,虽然没有冒金光,但还是让阮牧年的瞳孔震了震。
“这是什麽?”他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手办?玩偶?”
摸起来毛茸茸的,样子有点像他之前遛过的隔壁叫做宝宝的白土松。
桑群的手伸过来,覆在他手背上,带着他把小狗翻过来:“底下有个魔术贴,你试着粘到衣领上。”
阮牧年哦了一声,夹着脖子开始操作,期间不小心一用力,居然把小狗捏响了。
“汪嗷!汪汪汪呜!”
阮牧年差点吓了一跳:“它还能发声啊?”
桑群点头:“我设置了三段音频,听腻的话,还可以换。”
“捏了就会响吗?”阮牧年问。
“对,第四次就重新从第一条开始放。”
阮牧年捏了一把小狗。
“轻点,”那里面居然响起了桑群的声音,带着无奈和宠溺,“乖,我在呢。”
阮牧年呆住,好半晌才擡头看向对面:“你……你怎麽放这种东西啊。”
“有时会觉得再怎麽围着你转,也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桑群看着他,跟他分享自己的设计理念,“干脆也送年年一个黏黏好了,我不在的时候,它会替我陪着你。但这不是在未雨绸缪什麽,这是爱的延伸。”
曾几何时,妈妈将团团送给他,说小熊会代替爸爸妈妈陪伴他。
但那份所谓的陪伴只是他竭尽心力的想象,是他咽下孤独与苦楚的自欺欺人。
而桑群同样送给他一份陪伴的礼物,却告诉他这不是某种替代,而是爱意的开疆拓土。
是爱他而送出的礼物,而不是送出礼物去爱他。
阮牧年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手上一紧,按了第三下。
音频沙沙了两下,依旧传出了桑群的声音,带着消除不掉的电磁声。
“十八岁生日快乐,年年。”
那道声音流淌出来,轻柔得像是某段浣溪调:“你在过去许下的愿望,今年都实现了。”
面前,桑群的脸庞染上昏灯的光晕,那双眼睛里清澈地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唇边是只有他见过的温柔笑意。
这好像是他这些年难得的笑颜,比前不久运动会上丶平日里逗他丶好久之前某个早上的笑意还要深。
而他当着阮牧年的面,又说了一遍。
“十八岁生日快乐,年年。
“你在过去许下的愿望,今年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