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听颓摊开手,灵力从他手心直飞上空,照得周围亮如白昼。映入眼帘尽是尸山血海,以及被淹得只剩下头顶佛像,俨然进到了往生塔。
祢听颓眉头紧皱,压下胃里的不适,看向身旁的檀侵鹤。他背着身,手臂弯曲,捧着什麽东西,缓缓转身时,脚下踩着的腐烂一半的尸体发出粘连的声音,听上去就十分恶心。
“你怎麽不说话?”
只见“檀侵鹤”抱着的是自己的头颅,而他脖子上顶着无头鬼的头颅,此时歪头看自己,发出“喀喇”的声音。
祢听颓还未收回的不器直接挥出,这一剑在尸山血海中掀起巨浪,砸向墙壁,光亮消失,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
不待再次照亮,祢听颓一眨眼就到了塔外,月色皎洁,密林静谧,仿佛什麽都没发生。
他低头看去,自己手中牵着的确实是怀梨,只是不知真假。
祢听颓张了张嘴,又想起檀侵鹤的话,最终什麽也没问,牵着怀梨往山下走。
山道崎岖,怀梨安安静静,十分乖巧,祢听颓跨下去,回过身看她先蹲下身再忽地跳下来,双髻上檀侵鹤给她别的两个白毛球晃了晃,上面的铃铛叮叮作响。
祢听颓脑中一闪,竟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也是山间,他牵着一个孩子慢慢往山下走,孩子头上的铃铛发出声响和怀梨头上的重合。
见他不动,怀梨仰着脸看他。
祢听颓摇摇头,继续往山下走。
到了山脚,一个人早等在那儿,背对二人,听到铃声才转过来,正是檀侵鹤。他迎上来几步,抱怨道:“你们怎麽这麽慢?我都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祢听颓视若无睹,和他擦肩而过。
怀梨好奇地转过头去,见“檀侵鹤”自言自语地化为一道黑雾消失了。
又是假的。
她再转过来是,牵着自己的祢听颓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来,开口问:“怀梨在看什麽?”
怀梨下意识回答道:“主人,不见了。”
说完这句,她意识到糟糕,连忙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祢听颓”怪异地笑了起来,嘴角咧向两边,咧到耳根,血滴下来,砸在她脸上,牵着自己的手变成森森白骨,怎麽也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祢听颓”的血盆大口不断靠近。
怀梨猛地大叫一声,脸上隐约出现狐狸的毛发。
一根黑线从她手腕上飞出,横着勒住“祢听颓”的嘴,然後无限延长缠住他的这个头,绕到脖颈出用力绞断,那颗呜哇乱叫的头颅滚落再怀梨脚边。
素白冰冷的手从後面搭住怀梨的肩,将她往後一拉,那人拍了三下手,道:“跟你说了,你要和任何人说话,不要回头。”
怀梨道:“我把爹跟丢了。”
檀侵鹤拍拍她的头,道:“没事,有我在,你爹他不会有事的。”
她呜呜咽咽地变回狐狸,钻入檀侵鹤袖中。
身首异处的尸体扭动两下,最终化为黑雾随风消散。
檀侵鹤口中不知念了什麽,袖中的红色魂线飞出。
另一边,祢听颓依旧牵着“怀梨”,二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处,之前看守的士兵消失不见,城门半开半掩,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嘶喊嚎叫声,细一听,还有啃食骨头的声音。
祢听颓推开城门,城中街道上血流成河,空中鬼魅横行,扑向逃窜的活人,虚无的魂魄在这时生出实体来,将活人提起来,掏出对方的五脏六腑等吞食下腹。
一个男的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在地上爬行,手伸向祢听颓,“救……救救我……”
还没说完,牙牙学语的婴儿爬到他的手边,抓起他的手开始大口啃咬,唇齿见血,撕下来长长一条肉,男人疼得几近晕死。
婴儿嘴上叼着那条肉,爬向他的肚子,问:“爹爹,你为什麽不要我?为什麽不要我?为什麽不要我?”
她麻木地重复着这一句,两只小小的手拉开男人腹部的伤口,整个身躯都钻了进去,躺在他的肚子中安睡,男人抽搐几下被活活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