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侵颓倒是笑了出来,弯着眼将‘怀梨’交到他手中,道:“好了,传信给真怀梨吧,耽误这几天,该去找剩下的两个四方鬼了。”
戎州,湘川县。
县外山上有座山神庙,荒废数十年,庙中神像的一条手臂已经断裂,墙皮脱落,梁上结丝。不过好在屋顶瓦片俱全,门窗能严实关上,勉强能遮风挡雨,偶尔赶路的行人会在这里将就住一晚。
这日荒废的山神庙来了个披着道袍的男子,他样貌年轻,身形清瘦,斜挎着个布包,腰後别了把拂尘,道袍明显不合身,袖口衣摆上有缝补的痕迹。
青天白日里,看这庙大门紧闭,道士推门而入,被灰尘先扑了满脸,他用袖子拂了拂,看向庙中,扬声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道士将门完全推开,走了进去,见角落里堆着厚厚的稻草,铺着从庙中梁上扯下来的布,还有一堆未烧尽的炭火。
他又问了一遍,“有人吗?”
依旧无人应答。
道士从包中翻出一个罗盘,一手拿着,另一手凭空比划了两下,罗盘开始剧烈转动起来,道士顺着指示的方向往神像背後走去。
此处门窗紧闭,不透光线,即便是白日也晦暗无比,甫一迈进阳光照射不到的方向,道士便觉後背阴凉。
神像後方供奉着另一尊神像,看不出来是何方神圣,只有半人那麽高,放在一方供桌上。
道士手中罗盘停住,指向这尊神像,他另一手不动声色摸到腰後的拂尘,抽出後向供桌下方探去,桌上垂下的布被缓缓掀起,道士的心跳得也愈发快。
“喂。”
道士浑身一颤,回头看去,身後无人。
“这里。”
一粒石子砸歪他的帽子,挡住眼睛,道士将帽子扶好,擡头看去,一名少女坐在房梁上,垂下来的腿晃着。
“你是谁?”
两人不约而同问出声。
少女一跃而下,落在他面前,故作高深道:“到我的庙里,你还问我是谁?”
“你的庙?”道士看了眼手中没有动静的罗盘,毫无动静,“你是山神?”
少女点头,道:“知道了还不赶紧走,不要打扰本山神清修。”
道士将罗盘收起,手抽出来的同时拿出一张符纸,拍在少女额上,随後猛一念口诀,再擡头却见少女毫发无损,将符纸摘下来揉作一团。
“我不是鬼,你的这些本事对我没用的。”
说完这句,她将纸团一扔。转身的一瞬,道士手中拂尘一举,向她袭来,另一手迅速捏决,在眉心一按,双瞳一闪,再回头就看清了这少女的模样。
是只赤红的狐狸,正是怀梨。
“你是妖。”道士笃定道,随後手中拂尘一转,变成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向前刺去。
怀梨侧身一躲,指尖弹开他的剑锋,不满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同你客客气气讲,你却想取我性命。”
二人在庙中过了十几招,这道士看着年轻,灵力却不俗,怀梨收起逗弄他的心思,一把抓住剑锋,靠近後手抓着他的肩,将人掼在地上,道士被摔得天昏地暗,待清醒时手中剑已被夺走,剑锋指着自己的咽喉。
怀梨歪了歪头,问:“为何动手打我?”
“你在山中为非作歹,害得县里百姓不得安宁,我抓你是为民除害!”道士说罢,心一横眼一闭,道:“是我技不如人,你要杀就杀,但我绝不会为虎作伥的!”
怀梨手中剑擡起,刺下时又倒转收住,抓住他的脖子,大声道:“苏桉姐,找根绳子来。”
神像後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道士应声看去,一堆布条被扔出来,怀梨用这些布条把他绑结实吊在柱子上。
道士挣扎了几下,奈何她绑得紧,没有馀地,怒骂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是做什麽?!你这妖怪,快放了我!”
怀梨将庙中门窗全部合上,直到没有任何光线能透进来,另一道人影从神像後悠悠走出。道士定睛一看,那分明是一个鬼影,正是方才罗盘指到的目标。
道士的布包被夺去掏干净,怀梨又拿起罗盘鼓弄半晌。苏桉在她身侧蹲下,问:“还是没有杨溪的消息吗?”
怀梨丧气地摇头。
她们三人从沣泽离开向北,原本打算到苏桉的老家去投靠父母,不料二老已经去世好几年,这个消息身处沣泽的苏桉丝毫不知,伤心之下又一路颠簸,她的身体再撑不住,在路上断了气。
怀梨以前见过檀侵鹤收服生魂,照猫画虎地留住她的魂魄,和杨溪昼伏夜行,到了她的老家湘川。怀梨和苏桉暂时在这间山神庙中落脚,杨溪回家探望,直到今日毫无音讯,怀梨寻找几次都无获而归。
怀梨将罗盘一举,问:“这个,怎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