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看去,同样披着红衣的怀梨趴在棺材边不断敲打,“苏桉姐!苏桉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久久没得到回应,怀梨紧张问:“苏桉姐会不会有什麽事?”
棺材上方压着花轿,花轿中传来萧潇的声音。
“救命啊!有没有人?!青面鬼你们在哪儿?!”
披着孝衣的青面从檀侵鹤身後绕出来,在花轿窗边敲了敲回应他,“小子,没人教过你怎麽客气说话吗?”
花轿里面的萧潇安静下来,翻开衣袖看向手腕,原本系得紧紧的红线消失了,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手腕,能摸到一根细细的绳子,红线还在只是看不见了。外面的低头看自己身上孝衣的澹台枫顺着红线擡起头,看向花轿,问:“这是怎麽回事?”
檀侵鹤道:“红白双煞,跟着他们走才有路。”
他下巴往前一擡,厚重的白雾不知何时散去大半,只剩下薄纱似的一层,能窥见前方的道路,先前的林中山道变得泥泞,路面不甚平坦,堆着高低不一的石块,不变的是依旧看不见道路尽头,冷风不断从那头吹来,卷起地上的纸钱。
原先的巨人擡起棺材和花轿,从高处俯视几人,歪了歪头,一言不发。
檀侵鹤抓了一把纸钱撒向空中,当先擡步,“走吧。”
祢听颓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去抓花瓣,撒向空中,指尖黏黏的,他摊开手一看,手上沾染红色汁液,不是花汁,是还有馀温的人血。祢听颓又看向衣袖,这身红衣明明是用人血染出来的,还没干透,在他手臂上留下红色印记。
檀侵鹤馀光瞥见他落後两步,问:“怎麽了?”
祢听颓收敛心神,若无其事地又抓起一把花瓣,“没事。”
穿过仅剩的些许薄雾,几人这才看清路面上堆的哪儿是石块,分明是白花花的人骨,下方的泥泞是血肉,臭气熏天。
青面掩住口鼻,嫌弃道:“怎麽跟无头的作风一样啊!”
几人皱着眉,无从下脚,只能踩着白骨前进,脚下随着步子传来“咔嚓”的断裂声,这阵声音在後擡着棺材花轿的巨人擡步时更为明显,白骨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他们基本是趟着血肉前行。
腐烂的血肉被一搅和,腥臭更为浓烈。
一路忍耐行进,头顶上的枝叶愈发茂密,彻底遮盖住整个天空,前路变得阴森晦暗,两侧林中影子绰绰,不知是人是鬼。
大致一盏茶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矗立一道系满红布条的石门,两侧放着石狮,脖子上挂着红花,看上去有几分强装出来的喜庆。石门後是一个巨大树洞,洞口宽敞,悬挂的红绸掩住一半洞口。
巨人过了石门,将棺材和花轿放在裸露在外丶盘根错节的树根上,将帘子和棺盖打开,萧潇和苏桉忙不更叠从里面爬出来,躲到几人身後。几个巨人复又擡起棺材和花轿,分为红白两队,并排穿过石门,沿着原路消失在林中。
萧潇劫後馀生,瘫坐在树根上,缓了片刻,问:“这是哪儿?”
衆人擡头看去,这棵树远比之前林中的还要粗壮,高不见顶。
祢听颓顺着树根爬上去,站在树洞边往里看,树洞足以容纳他们几个人并排而立,并未如想象中那样堆满尸体,最想面铺了一层花瓣,传来阵阵幽香。
红绸垂下来挡住视线,祢听颓用手拨开,见上面写着字,解下来拿到手中看清了。
“湘川杨氏女,杨溪。”
檀侵鹤看了,伸手翻动树洞上其他红绸,同样写明姓甚名谁丶家住何处,每一根红绸就对应一个年轻未婚的女子。
萧潇怔怔道:“这得有多少……”
澹台枫收回视线,问:“这个东西为什麽不直接吃干净三魂七魄,而是只吃一部分就把人放回去,然後再大费周章的接回来?”
萧潇道:“吞食活人魂魄哪有那麽容易,想必是他修为不够,只能吃个一魂两魄,谁知那些百姓愚昧无知,以为姑娘们是被劳什子的洞神选中,又把人送到山上来,正好便宜他了。”
青面道:“如果这个东西是四方鬼之一,又怎麽可能做不到直接吞下三魂七魄?除非作恶的不是四方鬼。”
萧潇猛地看向他,问:“什麽四方鬼?”
青面闭紧嘴,任凭他怎麽追问都不再开口。
檀侵鹤开口将话题牵回来,问:“还有一个问题,为什麽只有女子?难道这个东西吃人魂魄还挑选男女吗?”
祢听颓道:“不是他挑选男女,而是百姓送来的只有女子,刚刚路上的尸骨中有不少是男人,应该就是他抓来的。”
他将手中的红绸递给苏桉收好,扶着树干跳入洞中,里面花瓣堆得很厚,淹没他半截身子。祢听颓抓了一把,重新爬上地面,手中是花瓣和刚刚他撒出的一模一样,同样沾着血迹。
“这个树洞只是一个障眼法,那个吃人魂魄的东西就躲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