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站在原地,看着苏瑶仓皇逃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沉默地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灶台上那锅依旧在翻滚的卤汁上。苏瑶刚才搅动得太用力,勺子还斜插在锅里。
她走过去,伸手握住勺柄。勺柄上,似乎还残留着苏瑶指尖的微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野的目光沉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困惑?探究?还是……一丝了然?
她缓缓搅动起卤汁,动作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那沉静的眼底,仿佛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操作间里,只剩下卤汁单调的咕嘟声,和那无声流淌的、带着一丝异样温度的空气。苏瑶的心乱如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波澜,终究还是触碰到了岸边沉默的礁石。
第74章无声的凉茶与心照不宣的晚餐
后院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带着午后的燥热。苏瑶背靠着冰凉的砖墙,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才一路奔逃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出咚咚的声响,震得她耳膜麻。
她抬手捂住依旧滚烫的脸颊,指尖冰凉,却无法驱散那份从心底蔓延开来的灼热。
喜欢林野。
她喜欢林野。
这个认知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悸动和恐慌。她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面对林野?那些下意识的靠近、依赖的眼神、甚至早上那近乎撒娇的抱怨……林野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她会怎么想?会觉得她很奇怪吗?会不会……讨厌她?
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她烦躁地抓了抓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墙角一盆长势旺盛的薄荷上,翠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出清凉的香气,却丝毫无法平息她内心的翻江倒海。
过了好一会儿,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但脸颊的温度依旧居高不下。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店还要开,活儿还要干。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转身推开后门,重新走回店内。
操作间里,卤汁依旧在咕嘟作响,香气比之前似乎更加醇厚浓郁。林野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手里的长柄勺正不紧不慢地搅动着锅里的汤汁。她的背影挺拔而沉静,仿佛之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生过。
苏瑶的脚步顿在门口,心跳又不争气地加起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到水池边,假装洗手,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瞟向林野。
林野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搅动着卤汁。她的动作沉稳如常,侧脸线条在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有些模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然而,就在苏瑶以为一切如常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灶台角落,忽然顿住了。
那里,静静地放着一杯深褐色的液体,杯口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是她之前递给林晚的那种降火凉茶。杯子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上面是林野那熟悉而略显冷硬的字迹,只写了两个字:
「解暑。」
没有抬头,没有称呼,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苏瑶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那杯凉茶,又看看林野沉默的背影,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是……特意给她倒的吗?因为她刚才看起来……很“上火”?
所以,林野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她没有问,没有戳破,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沉默地递上了一杯降火的凉茶。
这种无声的、带着距离感的体贴,像一阵微凉的风,轻轻拂过苏瑶滚烫的心湖,奇迹般地抚平了一些躁动不安的涟漪。恐慌和羞窘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酸涩的悸动。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捧起那杯温热的凉茶。杯壁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不烫,正好是能温暖手心却又不会灼伤人的热度。她低下头,小口地啜饮着。苦涩的草药味瞬间弥漫口腔,但回味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甘甜,缓缓流入胃里,也流入了心里。
她安静地喝完那杯茶,没有说谢谢,也没有看林野。只是将空杯子轻轻放回原处,然后走到案板前,拿起刀,开始沉默地继续处理食材。
林野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搅动卤汁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