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禹胜走进来时,她正靠在沙发上看设备电量,一只手托着下巴,像是在想什麽,又像只是太安静了。
“你不饿?”他问。
她摇头:“不想下楼。”
他没再劝,走过去拉了窗帘。
“明天要去灯塔那边,早上有光影。”他说。
她轻轻点头:“知道了。”
他坐在床沿看她。
谢安琪像是忽然感觉到了,擡头。
“你是不是……”她话没说完。
郑禹胜静静望着她,眼神没有波澜:“什麽?”
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过了几秒,说:“没什麽。”
他没追问,只是起身拿水杯。她在他背影落下的那一刻,几乎就要喊出那句:
——你记得吗?
——你有没有,在某些时候,也想起那个码头丶那场旧琴声?
可她没问。
不是因为没勇气,而是她突然明白了,如果答案是“没有”,那她维持的丶那个悄无声息的梦,那种充斥在身边绝对的情绪和快乐,都会在一瞬间坍塌。
她宁愿不知。
宁愿保持这场沉默的平衡。
……
夜里,她失眠了。
楼下拍摄组渐渐安静,厨房灯灭,风把窗帘吹得轻轻晃动,像是在房间里制造一种假象——有人走过来,又离开。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脑袋埋在手臂里。
手机屏幕亮着,她在听一段录音,是少年郑禹胜曾在那年旧时空里为她哼唱的一段旋律。
录音中夹杂风声丶脚步声,还有他低低的嗓音:“我不确定未来是什麽,但你要是在那里等我,我就不怕了。”
她眼眶一热。
郑禹胜从浴室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
她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肩膀微微抖着,像在忍住什麽。
他没走过去。
只是静静站在门边,注视着她很久。
风又吹了一次窗帘。
他终于走过去,把一件自己的夹克披到她肩上。
“别听了。”他说。
她擡起头,眼睛有些红。
“我只是……剪辑素材。”她轻声说,他没拆穿,蹲下来看着她:“你很怕我知道你在哭。”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
郑禹胜低头,声音更轻:“你怕的不是我知道你哭,是我知道你为什麽哭。”
谢安琪手指收紧。或者他知道了?还是,他也在梦里,来过一次她来过的时间,她想问:“你真的记得吗?”
但她没有问。而他,也没有再说下去。
……
次日上午,灯塔取景。
这是一个被废弃的航标塔,孤零零地立在海崖尽头。夏季时这里会作为展览空间开放,冬季则完全空置。
阳光从东面斜照过来,地面被玻璃碎片反射出点点光斑,像落在沙上的旧年时光。
谢安琪提着录音包,一步步踩进光线中。
郑禹胜跟在她身後,两人没说话,但节奏一致。
“这里以前真有人住吗?”她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