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轻声说。
“嗯。”
两人谁都没先挂断,谢安琪把手机慢慢放到枕边,侧着脸贴着被子,眼睛望着窗外开始明亮起来的海面。她忽然觉得,未来无论走到哪里,那个一直等她回去吃饭的人,就是她这条线里最真实丶最温柔的底色。而这一刻,她不再只是一个来来回回的梦中人,而是那个终于愿意停留丶愿意说“好”的谢安琪。
……
飞机落地的时候,谢安琪看着窗外的跑道,天刚好是一种淡灰色,偶尔闪过一束冷光。她下了飞机,走到到达口时,看到郑禹胜穿着黑色风衣,戴着棒球帽,靠在隔栏旁。
郑禹胜没有举牌,也没有张望,只是低头看手机,但谢安琪知道,他在等她。她推着小行李箱走过去,离他还有两三步,他擡起头,眼里那种确认过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谢安琪忍住想冲过去的冲动,只是轻轻扬了下手:“我回来了。”
“嗯。”他伸手接过她的行李,声音低下来,“辛苦了。”
“没有。”她摇头,“我有好好吃饭,有好好睡觉。”
郑禹胜没再说话,只是替她整理好行李带,步子放得很慢。那一刻,她意识到,她走过那麽多路,回过那麽多时间线,最後都落在了这个机场出口,这个男人面前。回到大平层时,门口那盆薄荷被修剪得很整齐,几片嫩叶在阳光下晃着,谢安琪把鞋脱下来,刚想弯腰给薄荷浇水,郑禹胜按住她手。
“我来。”
“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细心了?”她有点意外地笑。
“你不在的时候,屋子里安静得很,只能跟它说话。”
“它听得懂吗?”
“它长得挺好,应该懂吧。”
谢安琪看着他小心倒水的样子,忽然鼻子发酸,一个人变细心,有时候并不是因为突然学会了什麽,而是因为怕失去。而郑禹胜,已经开始在这个空间里,为她一点一点地留下细节。
她伸手摸了摸那片新叶,轻声说:“谢谢你,陪它,也等我。”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坐在长桌两端,中间铺着浅色餐布,餐具摆得很规整。郑禹胜把一个小纸条推到她面前,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以後,郑禹胜看着那两个字,心脏突然有种“被撞了一下”的感觉。
“什麽意思?”
“以前你总是说以後是很空的词。”他慢慢开口,“我今天写下它,是因为我想让它不空。”她低头,指尖轻轻滑过那两个字,“那你想要什麽样的以後?”谢安琪继续问。
“没有什麽大事,也不需要多特别。”他认真地说,“只是有人等我回家,有人陪我吃饭,有人会在我出门前提醒我带伞。”她鼻尖发酸,却故作平静地说:“听起来很普通啊。”
“对,很普通。”他看着她,目光很坚定,“但只要是跟你,就是我唯一想要的‘以後’。”
晚饭准备的时候,郑禹胜亲自下厨,谢安琪本来想帮忙,但他把她推到餐桌前,像赶小动物一样摆手:“等着吃就好。”
谢安琪看着他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打蛋,面条被煮得快要糊成一团,蛋花浮在汤面上,颜色乱七八糟,她忍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
“你笑什麽?”他端着碗回头,表情却很真诚。
“我只是……没想到,你也有这麽狼狈的一面。”
“你是想说,我不适合厨房?”
“不是。”她摇头,“我想说,谢谢你,愿意在厨房里为我手忙脚乱一次。”
郑禹胜愣了几秒,忽然也笑了,他把碗放到她面前,坐到她对面,看着她小心夹起那团乱糊的面,认真吃下,而这会对面而坐,像某个剧本里早就写好的桥段,但这不是演戏,而是真实生活。
吃完饭後,两人一起洗碗,水声淅淅,泡沫在他指尖慢慢溢开,她拿着毛巾擦碗,动作慢吞吞的,像在拖延时间。
“你知道吗……”谢安琪轻声开口,“其实,我有时候会怕。”
“怕什麽?”
“怕有一天,我停下来,你会後悔。”
“安琪。”郑禹胜停住动作,擡头看她。
“嗯?”
“我只怕一件事。”
“什麽?”
“你後悔停下来。”她张着嘴,却没说出声音。
泡沫从指间滑落,水声依旧,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下。他们对望的那一刻,比任何台词都要真实。厨房灯还亮着,谢安琪转身将最後一只碗放到沥水架上,慢慢擦手。
郑禹胜走到她背後,动作很轻地帮她理了下头发。她靠着台面,没有转身,只是看着前方,声音很小地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只能选一条线停下来,你希望是哪条?”
“你现在在的这条。”
“如果这条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完整的呢?”
“那也选它。”
她终于转过身,擡头看着他,眼里有光也有水汽。
“为什麽?”
“因为有你。”他说,“我不需要它是最好,只需要它有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笑了一声,肩膀微微抖。那笑声里,有释放,也有微弱的害怕。
……
洗衣机在运转,发出规律的咕噜声,客厅昏黄的落地灯还开着,桌上有两杯泡好的花草茶,香气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