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禹胜怔住,眼神一下子暗下来,指尖还保持着被甩开的姿势。她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回头看他,鼻尖微微泛红。
“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想呼吸。”谢安琪声音颤着,快要哭出来。郑禹胜站在原地,拳头缓慢收紧,眼神像被什麽打碎,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走到她身边,低着头,呼吸不稳。
“对不起……”他开口,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
谢安琪看着他,眼底湿润,咬着唇不说话。
“我……我只是怕你再走。”他慢慢擡起头,眼睛里写满了挣扎,“怕你再一次没有告别就不见了。”
她一愣,泪水终于从眼底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我不会走……”她哽着嗓子,伸手抱住他,“就算我走,也会回来找你。”郑禹胜擡手,缓慢而小心地环住她,把她整个抱进怀里,力道带着一种决绝的笃定。
风从楼道口吹过,带走那些尖锐的质问,只剩下彼此靠近的呼吸声。他们就那样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却都在心底默默答应了什麽。
那天晚上,屋塔房的灯没有关。谢安琪洗完澡出来,看见郑禹胜坐在窗边,手里握着那张写着我会等你的便签,指尖慢慢摩挲着。
郑禹胜听见她脚步声,头也没擡,只是把那张便签轻轻放回桌角。她走过去,在他身後停下,低头看着他微垂的侧脸,想伸手,却迟疑了一瞬。
“你是不是很怕……”谢安琪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缕风。
“嗯。”他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可我也怕。”她擡起手,缓缓放到他肩上,“怕哪天再醒来,就不在这条线里了。”
郑禹胜身体轻轻一颤,没说话,只是缓慢地把她的手握住,拉到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很快,热得像要从皮肤里涌出来。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指尖都被他捂热。很久以後,他终于擡头,眼睛里带着浓重的夜色。
“以後,不管我多晚回来,都要留这盏灯,好吗?”郑禹胜轻声说。
她愣了愣,随即点头,鼻尖有些发酸。
“留着灯,就算不在屋里,我也会知道你在等我。”他说,声音很轻,却压着一种想了很久才敢说出来的坦白。
谢安琪走到桌边,把那张便签重新拿起来,轻轻展开,看了一眼後,抿唇笑了。
“好啊。”她说,笑里带着水光。
郑禹胜起身,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便签,重新夹进书里,动作小心得像在放一颗心脏。
“谢谢你。”她擡头看他,眼神温柔得像月光。
郑禹胜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她额头上,闭着眼,呼吸缓慢而沉稳。
他们一起坐在矮桌旁,桌上摆着半杯温水和一小碟蜜饯。
“小时候,我很喜欢晚上。”她忽然开口,拈着一颗蜜饯,语气放松下来。
“为什麽?”他问。
“因为晚上没人会盯着我做什麽,可以做梦,也可以写乱七八糟的故事。”她笑着说,擡头看他。
“那现在呢?”
“现在啊……因为晚上可以和你坐在这里,不用想明天,也不用想要不要离开。”谢安琪慢慢说,声音越来越轻。
郑禹胜低着头,轻轻拈着桌角的水珠,忽然擡起眼。
“那以後,每个晚上都这样。”他说,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每个晚上?”她挑眉,笑了,“太贪心了吧。”
“那也没关系。”他回答,指尖轻轻扣住她的手,“我就想这麽贪。”
她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里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想看一场夏夜的露天电影"
"想一起去集市买一把最便宜的花"
"想两个人一起等第一场冬雪"
"想和他一起在屋顶睡到星星全部看不见"
郑禹胜默默看着,眼神里像有一片波光,缓缓荡开。
“这些都是真的?”他低声问。
“嗯,都是真的。”她点头,眨着眼睛。
“那我们一个一个完成。”他说,语气轻柔而坚定,“从明天开始。”
她一愣,慢慢露出一个笑,眼角有些湿润。
“你怎麽总是这样,把所有梦都当真。”
“因为你的梦对我来说,比什麽都真。”他说,声音很小,却直击她心底。
他们一起把那本子合上,轻轻放在桌角,屋子里很安静,只剩下钟表轻轻地嗒嗒声。谢安琪靠在他肩上,闭着眼,呼吸缓慢。
“以後,就算我看不见你,你也要在我的梦里出现,好吗?”谢安琪声音很低,像是迷糊间说出的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