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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她想通过泡澡改变别人的人生（第1页）

07她想通过泡澡，改变别人的人生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

上善若水三人组横跨浦东浦西几个区，服务了大概七八位客户。

每一位客户的情况都不尽相同，姐妹俩将这些人分别记录在手机备忘录和Excel表格里。

不过倪越那些感性细腻略带矫情的文字，张陈玲并不感冒，她满脑子都是数字，时刻琢磨着怎麽能让客户数量快速增长。

吃饭的时候琢磨，抽烟的时候琢磨，上大号的时候琢磨，泡澡的时候琢磨……

也许是东北人骨子里的泡澡基因作祟，张陈玲人生中的很多难题都是泡在水里的时候想明白的。

有时候整个人瘫在水里，什麽都不想，让大脑彻底放空，反倒会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些没有来由，没有逻辑，却能出奇制胜的点子。

所以，她的名言是：没有什麽是洗个大澡解决不了的！

当年离开东北南下闯荡，就是她在澡堂子里泡澡时的突发奇想。

她始终记得二十年前的那天。

在家门口的澡堂子，她和陈红梅浸在能容纳几十号人的大池子里泡澡。

透过氤氲的雾气，她隐约看见池子外面有两个老太太在互相搓澡。

她们的乳房就像干瘪的热水袋一样垂到腰间，皮肤松懈到与澡巾搓下的泥条子一起滚来滚去。

……再扭头看身旁的陈红梅，她将两个壮硕的膀子搭在浴池边上，眼睛半闭半睁，汗珠顺着糙红的脸往下淌，她享受得很。

老公英年早逝，她一个人辛苦半生，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一对儿女，花上五块钱，来澡堂子泡会儿澡，是对自己难得的犒赏。

这年张陈玲即将高中毕业，像家里所有人一样，她天生不是读书的料，陈红梅让她念个大专混个学历，毕业後再找她哥在城里帮忙安排个工作。

张陈光在城里是开出租车的，挣的是辛苦钱，这几年收入稳中有增，他也交了女朋友，人生算是步入了正轨。

可张陈玲不觉得她哥能给自己安排什麽好工作，无非像他一样卖苦力。

……

环顾四周，看见无数个老太太，无数对干瘪的热水袋，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恐惧。

仿佛她们正在预演自己的人生：乡下出生，乡下长大，成年後去县城随便打份工挣点零花钱，然後在家里的安排下早早结婚生子，于养儿育女中耗尽一生，老了再跑到家门口的澡堂子，与认识的不认识的老太太相互搓澡，搓得两个热水袋晃来晃去……

这几乎是所有东北农村女人的一生。也是陈红梅的一生。

可这样的人生，让张陈玲望而生畏。

身体里的恐惧就如同澡堂子里的水汽，慢慢蒸腾，慢慢积聚，最後在她的脑子里凝成一个具体而大胆的想法。

还没来得及细想，她就脱口而出：

“妈，我想离开东北。”

陈红梅仍眯着眼睛，嘎巴了两下嘴，没出声。

……

于是，张陈玲没念大专，高中毕业後就一个人背着包，南下闯荡了。

她时常觉得，是泡澡改变了她的人生。

现在，她想通过泡澡，改变别人的人生。

上善若水三人组中，像张陈玲一样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掰着手指头数数的，还有小马哥。

他从来没对玲姐提过，自己当初跟着她一起创业，其实不算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那天夜里，老婆因为一点小事跟他吵了起来，後来便借题发挥，痛骂他不但交公粮越来越敷衍，搞起钱来更是没了冲劲，不到四十岁的男人，每天垂头丧气的，还不如公园里的广场舞老大爷有精气神……又哭哭啼啼说她现在为了省钱，连买块千层蛋糕都要犹豫一下，家里积蓄也不够将来供孩子出国读书的……

小马哥所在的家政公司在被玲姐出售之後，业绩急转直下，短短一年多时间里，他的工资打折，奖金缩水，眼看着工作也朝不保夕，虽然老婆是公务员，收入相对稳定，可两口子还是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生活水平下降不说，夫妻感情也受到了影响。

小马哥在黑暗中默默流了一晚上眼泪，第二天早上，他心一横，去公司交了辞职信。然後，他找到玲姐，要跟着她一起创业，复刻曾经的辉煌。

毕竟，在他心里，玲姐的名字几乎等同于“成功”二字。

可是，经过几个星期的准备和试水，上善若水的订单数量不如预期，小马哥的信心难免开始动摇。

他像张陈玲一样，每天偷偷掰着手指头数数，然後，在其馀大部分时间里，保持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