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们好,我叫少爷!
倪越呆呆地望着陈宇昂,断片数秒。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像中了邪似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男护士给自己扎针的画面,扎的还是……屁股针。
直到觉出自己脸颊发烫,她才回过神来,忙把那个羞耻的念头从脑海中赶走,客套了一句:“没想到你下了夜班特地过来陪我聊天,真的不好意思,这顿饭我来请吧!”
“嗨,当然是我请了,怎麽能让女孩子请客?”陈宇昂也打官腔,“刚好我也馋烧鸟了!这家店是我的第二食堂,每隔几天就要来吃一次,有时候我赶时间就打包买回去吃。”
“喔?”说到赶时间,倪越忍不住好奇,“你是当护士的,平时应该很忙吧,怎麽会有时间看网文的?”
陈宇昂笑笑,“在岗的时候当然不能看,我都是上班前下班後抽几分钟看看。”
像倪越一样,他自幼酷爱读书,自诩半个文艺青年,而且各个领域广泛涉猎,什麽书都读,在豆瓣上标记的已读书目高达上百页。
不过上班後这几年,他看社科类非虚构文学比较多,小说倒是看得少了。
“跑球姐这本书是我看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网文,还好她更的慢,我有空就看两眼,也不耽误事!”
“霍!第一本网文就看女频买股文?”
感觉有些奇葩。
见倪越一脸不可思议,陈宇昂呵呵笑,笑声混着鼻颤音,很好听。
其实,跑球姐的《长乐路爱与夜》是一位在华金医院住了小半年的病人安利给陈宇昂的。
那个小姑娘原本应该在今年六月参加高考,可去年圣诞节期间,她突然高烧不退,入院後检查出急性淋系白血病,之後便再没走出过医院大门。
那天,小姑娘刚打完化疗,陈宇昂帮她输液补钾,见她不理人,一直拿着手机嘿嘿嘿傻笑,好奇问她在看什麽,她呲着牙将手机怼到他眼前,又指了指窗外的马路,说这是一个发生在长乐路上的爱情故事。
“这个故事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看!”
陈宇昂模仿着小姑娘的样子,掐着嗓子尖声尖气说了一连串“特别”。
倪越被他逗得直乐,“怪不得!那你们会经常讨论剧情吗?”
“算不上经常,偶尔吧,我平时太忙,不过但凡去她病房查房丶抽血丶打针丶发药丶测体温……无论干什麽,只要她醒着,我们都会聊上几句,偶尔她状态好的时候,也会跑来护士站找我。而且,你知道吗?”
陈宇昂故作神秘地向前探了探脖子,倪越也不自觉地俯身向前,在窄窄的木质方桌上方,两个人的额头离得很近。
“……这小姑娘聪明得很,有一天她躺在病床上,盯着我给吊瓶换药,突然言之凿凿地说:陈护士,在评论区里跟‘倪大爷’掐架那个‘提灯女神’是你吧!”
“啊哈!”倪越向後仰脸笑,“她可真是火眼金睛!”
“可不!”陈宇昂也笑弯了眼睛,“我还以为我藏得很深!”
“我猜……”倪越敛起笑容,轻挑眉梢,“她也喜欢男一?”
陈宇昂哼了一声,语调散漫,“没错儿,她像你一样,恋爱脑加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没治了。”
倪越闻言,猛地挺直腰板——这厮竟然在本人雷区蹦迪,是不是有点放肆了?!
她抿紧嘴唇,佯装生气,却见陈宇昂极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嘴角,眉宇间浮现一缕悲怆神色。
她预感不妙,姿态又软下来,关切地问:“怎麽了?”
“喔,以後没机会再跟这小姑娘探讨剧情了。”
“她出院了?”
“她昨天走了,”怕倪越没听明白,陈宇昂又补充了一句,“离开这个世界了。”
“啊!”她身子一哆嗦。
“有时候我想想,也许她就是靠看网文续命,听管床大夫说,她的病情很严重,换了别人可能两个月之前就已经走了,可她硬是撑到昨天。”
说完,陈宇昂拿起杯子抿了口茶,将心里的悲痛强压下去。
他做护士也好几年了,照理说,对于迎来送往已经习以为常,可这个小姑娘的离去,让他格外难过。
“可惜她没能等来故事的结局!”倪越垂眸感慨,眼角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