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不速之客
几天後的周末,许之谦终于功成身退,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董老太家。
“功成身退”这四个字,是倪越封的。
于许之谦而言,更像是“刑满释放”。
董老太在医院只住了一晚便闹着要出院,谁想到她回家後,因为停用安眠药,整夜整夜不睡觉,每晚躺在床上时而拍墙,时而捶床,时而鼓掌,时而叨叨咕咕念经,像个不爱睡觉的顽皮小孩,总要想方设法闹出点儿动静来。
有天半夜,刚刚睡着的许之谦被一阵狂暴的劈劈啪啪声吵醒,他侧耳倾听,发现是房间里的董老太在拍手鼓掌。
片刻後才反应过来,拍这麽大声,有没有可能是在摇人?
忙爬起来跑到董老太房间,打开灯,“董阿姨您叫我?”
董老太半眯着眼睛,擡起皱巴巴的手,指了指自己身下,许之谦俯身,循着她指的方向掀开被子,猝不及防,一股骚味儿倏地钻进鼻孔——老太太尿床了。
董老太有漏尿的毛病,但不严重,往常如果房大美觉得她当日水喝多了,会在睡前给她垫上尿不湿,搭配安眠药,让她无声无息睡上一整晚。
许之谦并不知晓,茫然地四下张望,才发现书桌下面摞着两大包尿不湿,先前被大家选择性忽略了。
于是硬着头皮帮董老太擦洗丶换睡衣丶垫尿不湿丶换床单,最後把被尿水浸透的衣物丢进洗衣机……整套操作下来,一看表,三点了。
回到客厅,钻进睡袋里好歹眯了一觉——之前嫌房大美的“床”太脏,他特意把睡袋带来了。
幸好,董老太的女儿很快找到了新保姆。
这天一早,新保姆上门,与房大美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妇女,身材粗壮结实,感觉很能干。
许之谦欢呼雀跃地收拾行李,没想到那保姆在屋里屋外兜了一圈,张嘴第一句话便道:“这老太太底盘大,肯定不好伺候,我钱要少了!”
许之谦无奈翻白眼,不会来了个房大美2。0版吧!
“有任何困难任何要求,你可以向董老太女儿提,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老太太照顾好,我们每星期都会过来帮她洗澡的!还有,”他语气中带着震慑,拿起空调遥控器,特意嘱咐:“平时空调温度不要太低,至少保持在25度,老太太怕冷!”
保姆板着脸并不正眼瞧他,料想并没拿他的话当回事。
“……想找到一个贴心的保姆,真比登天还难!”张陈玲慨叹,呷了一口海盐荔枝,清凉的泡沫在齿间消融,发出细微的“刷刷刷”声,像极了在给大脑做声音按摩。
“可不,我这才伺候了几晚,就有点想撞墙了!”许之谦嗓音沙哑。
她转过脸,瞥见他的一对黑眼圈,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视线越过这个一脸疲态的男人,落在他身边的倪越身上,只见她左手捏着一串鸡腿肉,右手拿着手机,大拇指狂魔轮舞,嘴巴里嘀嘀咕咕,连鸡腿肉上的油水正顺着手指淌落下来都没察觉。
不消问便知,这位文艺女青年正在精修她的小作文,为几天後的官媒采访做准备。
张陈玲斜睨着倪越,嘴角笑意渐浓,不料,许之谦颤颤巍巍伸过啤酒瓶,想与她碰杯。
“Cheers~”他喉结震颤,眼神暧昧,与二人初见那晚如出一辙。
她心跳霎时漏掉一拍。
随即目光陡然一凛,转动手腕,“叮”一声脆响後,不带一丝流连扭过头,望向一旁衣着清凉的红男绿女。
哎,许之谦轻声叹了口气。
——上善若水三人组正在“小声bb”外面,享受下班後的happyhour。
下午结束最後一个订单,倪越说队友许之谦这几日在董老太家着实辛苦,张罗着要好好犒劳他一番,于是,张陈玲难得破例允许他当了一回姐妹俩的酒搭子。
大家先去OVERDOSE外卖了一大份烧鸟,又在“小声bb”买了一打啤酒,然後在马路边找了个犄角旮旯席地而坐,边吃喝边聊天。
倪越任他俩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己攥着手机忙个不停。
脸颊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发烫,不料,一条突如其来的微信消息更让她的体温陡然升高两度:忙疯了,刚下班,你呢?
她擡头望了眼不远处的华金医院,回复:我正在你医院楼下的长乐路上喝啤酒吃烧鸟。
对方秒回:我来了!
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牛仔裤格子衬衫,一副男大模样的陈宇昂迎着晚霞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