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床头投影仪的针孔摄像头角度刚好,镜头里只能装下主卧的半边还有床的一小部分,斐随便塞个枕头就能轻松糊弄过去。
他不怎麽担心时瑜那边,第一晚没那麽难渡过,不过他得确定一下“货物”的情况。
普洛克号灰色交易背後真正的“货物”。
海浪起伏的和缓声沿着窗户的缝隙钻入室内,完美充当着抚慰的白噪音,床上人平稳的呼吸浅到几乎可以忽略,他的半张脸庞埋在被子里头,手臂露在了外面。
海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得益于良好的隔音,房间内仍旧是安静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滑过玻璃,流淌着延伸出曲折的纹路,水痕蜿蜒而下,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砰——”
一声巨响,仿佛有什麽正重重敲打着落地窗,很快又没了新的动静,只剩下一个手印证实刚刚的声音并非幻听,能模糊地看出异于常人的六根手指,指间似乎黏连着什麽。
手印很快就被雨水冲刷不见了,仿佛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斐骤然睁开眼,却不像是被惊醒的状态,似乎他只是因为听到声音撑开了眼皮而已,连呼吸也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均匀。
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分,时间已经过去了约莫七个小时。
系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发出高分贝尖叫穿破斐的耳膜:【你怎麽没睡啊!我的天你真装了七个小时啊?!】
“我被养母带回家那阵子,她告诉我正常人是需要睡眠的。”斐没急着下床,还在悠闲地跟系统说话,“很简单,只需要几小时都不要睁开眼睛,再把呼吸维持在一个频率。”
“她一直知道我的表现很古怪,实在不是一个普通孩子该有的举止行为,可她依然对我很好,像爱着时瑜那样爱着我。”
斐抽出脑袋下的枕头塞进被窝里,他当然不打算就这麽出去,他要先变成徐渡的外貌,这才好使用空间转换道具。
明亮的光线映入眼中,突然摆脱完全昏暗的环境很容易引人感到眩晕,斐却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他听见了电梯抵达的提示音,于是偏过头。
两个衣着时尚的男人就站在电梯外的走廊里,他们倦怠地阖着眼,搭着同伴的肩膀,站姿懒懒散散没个正形,看起来刚在酒吧嗨完,一副能量耗尽困得不行的样子。
“喂,电梯到了,醒醒。”其中一个猛地拍了下昏昏欲睡的好友,他拖着人就要往里走,在看清扮成徐渡模样的斐时,他惊讶地挑了挑眉,“你怎麽在这里?”
“你不会是要去帮那几个外来者吧?徐渡,这种无聊的救赎戏码你还没玩够?小心这次塞里克真把你们扔出普洛克号。”
他喋喋不休地念叨了几句,继续坚持不懈地拽着同伴,同时他很快注意到了“徐渡”的表情,那种冷冰冰的注视。
说实话这不太像是徐渡会露出的神态,带着说不清缘由的压迫感,莫名让他感到恐惧与惊惶,带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来自于曾经那场他没能成功逃脱的火灾。
那次副本没有如期进行,确切地来说,是没有如他们的愿,以往到了最後阶段,他们就该苦恼应当怎样玩得更开心,是把外来者绑到轮盘上玩飞镖,还是削干净他们的皮肉。
可那次身份全然调换了过来,邮轮被炸得只剩下三分之一,即使权贵们享有普洛克的保护也仍然没好到哪去,饱受折磨的玩家发了疯地要找他们寻仇。
而炸毁普洛克号丶造成当前局面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他的面前,指间夹着薄薄的刀片,擡手之际锋利的刀片割破了他的咽喉,暖流顺着鲜红的液体往外流了出来。
他像是被淹在水里,如同那个曾经被按着脑袋压进水箱直到活活溺死的外来者,这一刻他终于感同身受。他想咳嗽,可是被堵住的气管令他咳嗽不出来,他忍不住用手摸索。
他头重脚轻地支撑不住身子,已然跪倒在了地上,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後一眼看见的,是一直瞧不起的玩家冷漠的眼神。
宛若在看什麽不起眼的垃圾。
那次的痛苦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以至于他根本不可能忘掉那段经历。
而现在的“徐渡”给他的感觉与那个人一模一样。
“……握草。”被吓醒的男人飙了句脏话,他惊恐地连连後退好几步,指着斐的手在发抖,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丶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我我我这次什麽都没干!别杀我!那几个外来者还在楼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斐在男人紧张的凝视下擡起手,他摁住按钮重新关上了电梯的门,有点困惑地询问系统:“虽然那些乘客也很怕我,但这个人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头了点?”
系统刚看完斐过普洛克号的具体内容,它学着大部分人工智能的机械腔调:【管他呢,死人渣活该,不见棺材不落泪。】
系统:【所以我们下一个吓谁?】
其实什麽都没做的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