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道了。”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几个女生瞬间噤声,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
齐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有些下不来台,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扯出一个更甜的笑:“鹤年,我们只是关心一下同学嘛。”
许鹤年压根没接她的话,目光越过她,落在僵在原地的乌冬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还不进来?上课铃要响了。”
这句话像一道特赦令,乌冬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齐云身边挤了过去,蹿进了教室。
他的心跳得飞快,后背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直撞。
许鹤年也跟着走了进来,在他旁边坐下,一系列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化学老师抱着实验器材走了进来,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乌冬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许鹤年,后者已经拿出了课本,手指间夹着一支笔,微微侧着头,露出清晰的下颌线,看起来专注又冷漠。
刚才……他又帮了自己一次。虽然方式依旧那么强硬。
乌冬心里那团湿漉漉的猫毛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露出里面一点点柔软的内芯,一种混合着感激、愧疚、以及更多他无法分辨的情绪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
可是,为什么?许鹤年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帮他?是因为那只猫吗?因为他觉得自己和猫有点像,所以爱屋及乌?
这个猜测让乌冬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又迅速冷却下去,如果许鹤年知道,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点关心和维护的对象和他想象中那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猫其实是同一个……他还会是现在这个态度吗?
恐惧再次攫紧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自己变成猫时,许鹤年手指的温度,想起他带着嫌弃却又异常温柔的顺毛动作,想起他低声叫的那句“小脏猫”……
不行,绝对不能被发现!
乌冬猛地埋下头,将脸几乎贴在了冰冷的课桌上。
他必须离许鹤年远一点,再远一点,直到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冷却下来,回到最初的互不相干的陌生人状态。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保护自己,也或许……是保护此刻这点微不足道的温暖不被最终打碎的方法。
打定主意后,一整节课,乌冬都把身体绷得紧紧的,像一块顽固的石头,死死地守在课桌划分出的三八线以内,连衣角都不敢越过界半分。
他能感觉到旁边投来的、带着探究意味的视线,但他强迫自己忽略掉了。
下课铃响,他没等老师说解散,就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速度快得像身后有鬼在追。
许鹤年看着那个几乎是瞬间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敲着笔杆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盯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眸色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嘴角那抹惯常的带着点嘲讽意味的弧度,似乎悄然抿直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乌冬完美践行了他的“躲避计划”。
他计算着许鹤年到教室的时间,要么更早到,要么故意拖到打铃的最后几秒才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最大限度地减少课前的独处时间。
下课铃一响,他绝对是最先离开座位的那一个,不是跑去办公室问问题,就是钻到图书馆或者人多的走廊角落,像个警惕的哨兵,时刻提防着任何可能的近距离接触。
他甚至重新规划了放学路线,宁愿多绕一段路,也要避开和许鹤年同一方向离校的可能。
交流更是减少到了极限,除非必要的学科讨论(且通常由前桌罗秦晴中转),他几乎不再主动和许鹤年说话,许鹤年偶尔投过来的目光,也被他生生忽略,或者用埋头疾走的方式躲开。
他把自己裹进了一个透明的茧房里,动作笨拙,意图明显得几乎有些可笑。
许鹤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最初的诧异过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烦躁感开始盘旋,他不喜欢这种刻意为之的疏远,尤其当这种疏远来自乌冬时,显得格外……碍眼。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点,让偶尔想来搭话的沈迅都摸着鼻子讪讪地缩了回去。
然而,有些事情却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周三的数学课,讲的是一道极难的解析几何压轴题。
邓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乌冬在台下听得眉头紧锁,指尖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划拉着,留下凌乱而毫无头绪的线条,他卡在了一个关键的参考线添加上,怎么都想不通下一步该如何变形。
正当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标记下来课后再说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动作十分随意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啪”地一声丢到了他摊开的数学书旁边。
乌冬吓了一跳,愕然转头。
许鹤年却根本没看他,视线依旧落在自己的试卷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食指屈起,关节抵着下颌线,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随手一拂,不小心把本子碰过去了而已。
乌冬的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他迟疑地用手指勾过那本笔记本,封面是简单的冷色调,没有任何花纹,触感微凉。
他翻开一看,瞳孔微微放大。
里面是许鹤年的课堂笔记,字迹凌厉潦草,和他的人一样带着股散漫的傲气,而此刻摊开的这一页,正好记录着刚才那道让他束手无策的难题,笔记本上写着详尽的过程推演,每一步的变形、引用的公式、甚至添加参考线的思路缘由,都用红笔在一旁做了细小的批注,显然和他以往做笔记的习惯并不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