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从今日起,她就不再是……
一提起商议退婚之事,沈识因激动不已,匆匆赶到祖父院门前,恰好遇见了母亲。
她急忙拉住母亲问道:“娘,许家真的来商议退婚了?”
母亲姚舒也是又惊又喜,握住她的手道:“娘也不太清楚,刚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这会儿你父亲已经在里面了,我们且等等看。”
母女二人心中满是疑惑,许家这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先前议亲时那般热络,後来突然冷淡下来,没过几天又急着催婚,甚至求来了圣旨赐婚。
前些日子还咬定不退婚,如今却又主动上门商议退婚。这般反复无常,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沈识因更觉蹊跷,难道这其中有什麽隐情?会不会跟那个卖花女有关?
这些日,她曾借送补品之名,派小厮去许府打探。小厮回来说没见到那卖花女,也没打听出什麽消息。
後来她又让人去街上寻访,那女子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京城竟找不到半点踪迹。
她心绪纷乱,隐隐觉得许夙阳一定有什麽大事瞒着她。那日她问起陆呈辞时,对方讳莫如深的表情此刻想来更加可疑——也许陆呈辞早就知道内情。
她并没有急着将卖花女的事告诉母亲,觉得时机未到,还需仔细查证。若那女子真与许夙阳有牵扯,当日他们古怪的反应便说得通了。
母女二人没有贸然去前堂,先到偏房等候,同时让管家去打探消息。过了许久,管家回报,说太师与老爷仍和许大人在书房密谈,一直未曾出来。
沈识因心中七上八下,不过是商议退婚,何必谈这麽久?更奇怪的是,竟不让她这个当事人到场。
母女二人惴惴不安地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前厅几人终于走了出来。
祖父与父亲亲自将许万昌送至院门,管家上前引着许家的马车离去。沈识因与母亲这才迎上前去。
沈识因见到祖父与父亲面色凝重,顿时心头一紧。
方才不是在商议退婚麽?为何祖父与父亲都是这般神情?祖父递来个眼色,领着他们进了内室,反手关上门,示意大家坐下。
屋内一片沉寂,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沈昌宏凝视着沈识因,沉声开口:“方才许大人确实是来商议退婚,却提了个极其过分的条件,他要我们安排他们许家一个旁系子弟进兵部,顶替你二表哥的职位。你二表哥这两年在兵部屡立战功,好不容易崭露头角,你舅舅正全力栽培他继承衣钵……如今许家竟想凭空夺去。”
他声音愈发沉重:“许万昌还说,当初许夙阳的叔父为求这门亲事,推拒了不少皇家赏赐。如今我们要退婚,他们不能白白吃亏,所以才要在兵部讨个位置。而这个位置还偏偏是你二表哥的,许万昌这个狗东西,意图简直不要太过明显。”
他冷哼一声:“还说什麽这是为两家的孩子着想,才忍痛做出这个决定,简直就是放屁。许万昌实在欺人太甚,当年他的父亲给他取名时,我便觉出许家野心勃勃,竟与我同用一个‘昌’字。他父亲还美其名曰说是表示敬重,实则就是想踩着沈家往上爬。”
“如今翰林院与吏部皆已安插了他们的人手,若再拱手让出兵部要职,我们沈家与姚家……怕是真要走到尽头了。”
沈识因听闻这话,只觉心口发凉,果然许家没安好心。她急切问道:“祖父,可还有转圜的馀地?”
沈昌宏沉重地摇头:“皇上与许家显然已联手对付我们。先前陆呈辞曾提醒过我,我还在犹豫……如今看许万昌这般行事,恐怕事态比想象中更严重。”
“许夙阳的叔父早有取代你舅舅之心,若再得到兵部要职,那你舅舅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沈昌宏说到此处,面容愈发沉郁。他为官数十载,为国尽忠辅佐君王,兢兢业业至今,到头来竟遭皇上与许家如此背弃,甚至要赶尽杀绝,实在令人心寒。
可他深知帝王心术从来冷酷,莫指望哪个皇帝会真心相待。他们要的不过是臣子的忠诚与效用,一旦失去价值,便会毫不留情地舍弃。
或许皇上先前还觉得许万昌与沈家同气连枝,未敢直接放权。但经此种种,足以证明许万昌已准备展翅高飞,而皇上也认为此刻正是许家取代沈家的最佳时机。
如今这桩婚事于皇上丶于许家都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将沈家在朝中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
沈识因听罢这番话,心下更是郁结。当年皇上登基时,外祖父披肝沥胆助他打下数场胜仗,最终更在夺嫡之战中殒命。舅舅这些年来为国尽忠,如今却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皇上这般行径,与昏君何异?
她沉吟片刻,郑重道:“祖父,有件事孙儿需向您禀明。前些时日陆呈辞曾坦言,他有意争夺皇位,不愿终生依附亲王府。他在外流落数年,回京後目睹种种变故,确有这番魄力。”
“虽知此事难如登天,但若祖父此刻愿助他一臂之力,或许真能扶持出一位明君。孙儿虽不通朝政,却也看得出陆呈辞是个有担当的人。”
“我们沈家不如趁尚有馀力时,全力辅佐陆呈辞。这虽是险路,但闯出去尚有一线生机。若困守于此……唯有死路一条。”
沈识因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父亲沈智听闻这话,不禁蹙眉道:“因儿,你对他究竟了解多少,就如此相信他?你们相识不过短短时日,即便两年前有过交集,这两年来也并无往来,又怎知他的品性为人?又怎知他不是年少气盛,口出狂言。”
沈智这番担忧不无道理,官场中人岂可轻信,何况陆呈辞还是亲王府的人。
沈识因回道:“父亲说的是,女儿确实没有实证。但凭直觉,他绝非寻常纨绔。如今我们家已到这般境地,连许家都要踩着我们往上爬,甚至打起兵部的主意……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满眼忧愁:“女儿虽想退婚,却不愿连累舅舅一家。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总要寻条生路才是。”
姚舒坐在一旁连连叹息,她万万没想到女儿竟被逼到这般境地,全然没有自主选择的馀地。
当年她虽也是联姻,但至少选对了良人。可看许家如今这般作态,即便女儿嫁过去,许夙阳也绝不会好生相待。
她忧心忡忡地开口:“此事确实牵涉我兄长。不如让我先去兄长那儿走一遭,探探兵部如今的形势,看看可还有转圜之法。”
沈昌宏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眼下我们每走一步都至关紧要。皇上必定会再施压,阖府上下都需打起精神。无论最终作何决断,表面上切不可显露分毫,免得授人以柄。许家那边,暂且先稳住局面,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容些时日再作打算。”
房中气氛愈发凝重,几人皆默然颔首,一时也无他法。
沈识因随父母出了祖父院落,忍不住问道:“父亲可知陆呈辞被召入宫後究竟如何?这许多日过去竟杳无音信,即便皇上要惩处,总该有些风声。依许夙阳的性格,也绝不会就此作罢,怎麽没有一点动静?”
沈智沉吟片刻道:“此事怕是皇上或亲王府有意压下。许家至今未去亲王府讨要说法,想必另有所图。毕竟陆亲王权势滔天,他们羽翼未丰前,也不敢贸然硬碰。”
沈识因忧心忡忡道:“可总不能让人这般无缘无故消失,总该有个下落。亲王府我们连大门都进不去,半点消息也探听不到。皇上那边更不必说。二哥去了好几趟都无功而返,真不知他现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