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因转头望去,但见那秋千以麻绳精心编织,扶手和绳索上点缀着嫩绿的藤枝与小巧的花朵,别致又温馨。
她依言走上前,抱着小白兔轻轻坐上秋千,随着微微摇晃,的确感到几分难得的闲适。静静打量着这方别有洞天的小花园,心中的郁结不知不觉散去了不少。
此处景致精巧,温馨惬意,她着实未曾料到,这样一个病弱的人,竟能在宫阙深处营造出这样一处充满生趣的天地,可见其心思之细腻,以及骨子里透着的温雅情怀。
太子已褪去靴袜,挽起裤腿,坐在温泉边将双足浸入水中。温热的水流漫过肌肤,他舒适地轻叹一声:“这泉水里添了些养身的药材,时常过来泡一泡,每次都觉得浑身通透,如获新生。”
沈识因低头轻抚怀中白兔的绒毛,始终未擡眼看他。虽说此处并无外人,但终究男女有别,他这般在她面前赤足泡脚,着实不合礼数,令她颇不自在。他开始细说泉中所添药材的效用,又说起亲手打造这方温泉的经过。她静静听着,周遭花香馥郁,温泉热气氤氲,秋千轻轻摇曳。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她头一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惬意。
只是短暂的舒心後,理智又将她拉回现实。尽管此地清幽雅致,她也确实心生欢喜,但找到祖父和出宫归家的念头更为强烈。
她抱着兔子起身行礼:“殿下,天色已晚,臣女该回去了。”
太子望向窗外浓重夜色,缓声道:“确实不早了。只是雪大风急,天黑路滑,此时回去甚是不便。不若。。。。。。你今夜就留在宫中安歇。”
“太子殿下。”沈识因立即拒绝,“臣女已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岂能留宿宫中?再者,臣女一直惦念祖父,可殿下始终对祖父的下落避而不谈。”
“雪人,臣女为您堆了;饭,也一同用过了;这园子,也陪着您逛了。不知殿下何时才能允准臣女与祖父一同回府?”
她的语气带着急切。太子默然拿起布巾拭干双足,穿好靴子走到她面前:“宫门这个时辰早已下钥,你便是想走,也出不去了。”
出不去?分明是他不愿放人。她蹙眉看他,神色不豫。他却丝毫不恼。
她转身向外走去,声音里压着怒意:“殿下不能如此强留人,我现在必须走。”
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将怀中的兔子放入他怀中,一字一句道:“臣女敬重您是太子,也请您尊重些臣女。”
火气上来,她的脸颊泛起红晕。
太子歪头看她:“你生气了?从前你也曾在宫中住过,况且天黑路滑,我是真心担忧。”
“既如此,为何非要叫我前来?”她仰脸质问。
“因为想与你说说话。”他微微俯身,语气真诚,“我今晚特别开心,谢谢你。”
他没有因她的失礼动怒,反而道谢。沈识因一时怔住,望着他那双温润的眼睛,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
片刻後,她决然转身疾步向外走去。
刚走几步,却听他在身後唤道:
“沈识因,我要做皇帝。”
“你要不要,做我的皇後?”
——
陆呈辞离开京城後,并未径直赶往边疆,而是绕道寒山寺。在寺中与住持暗中交接了一批精干人手,方才带着这批人马直奔护城,与早已等候在此的表哥付恒会合。
付恒本是武将出身。当年陆呈辞的外祖父付老将军在世时,付家权势煊赫。老将军官拜镇国大将军,麾下猛将如云,连沈识因的舅父也曾在其麾下任职。
可惜自付老将军离世,付家声势日渐衰微,今上更是趁机削去付家所有兵权,尽数交托于沈识因外祖父一脉手中。
想当年,付恒这位表哥也曾是京中颇负盛名的“小旋风”,是人人称道的少年骁将。他十几岁便随军出征,浴血沙场,及至弱冠之年已是战功赫赫,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
奈何外祖父骤然离世,付家势力被今上瓦解收编,他那刚刚崭露的头角也随之埋没于朝堂纷争之中。
如今,他成了付家仅存不多且能助陆呈辞一臂之力的人。这两年来,陆呈辞暗中联络旧部丶集结兵将,其中不乏其外祖父留下的忠心部属,皆由付恒暗中操练打理。
此次陆呈辞便要付恒率领这批精锐,随他秘密潜行至边疆,意图奇袭陆陵王大营,取其性命,夺其权柄。
与表哥交割完毕,他便带着陆陵王的长子陆赫,一路直奔边疆而去。
这无疑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若胜,他便有了杀回京城丶问鼎皇位的资本;若败,便是万劫不复,唯死而已。他已无退路,只能行此险招,为自己搏一个翻云覆雨的可能。
年关将至。年後的祭天大典,或将成为整个王朝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他唯一能够凭借自身力量争夺储位的机会。
如今他要面对的,已不单是龙椅上的皇帝或虎视眈眈的父亲,更添了一位令他都不得不忌惮又暗自佩服的太子。
如太子所言,老迈的势力终将被淘汰,朝堂需要新血。
或许,最终与他兵戎相见的,会是这位深藏不露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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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
不怕情敌优秀,就怕情敌不仅优秀还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