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之敛下眼中的情绪,并未答话,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动作那麽轻,怎麽会疼呢。
除了何公公,从未有人为他上过药。
刚好左边的手臂已经上完药了,江软伸手示意他换一边,“好了,另一只手。”
少年难得的乖顺,沉默着递出另一只手。
江软没想太多,只当是刚才话说得有些重。
在江软没注意到的时候,顾厌之缓缓地,把那只被握住的左手,悄悄地藏于身後。
好似这样,就能把那份触感留下。
江软上着药,看着他身上的伤,想了想说道:“以後再遇到像刚才那样的情况,能躲便尽力的躲一躲,不然受那麽多伤,多疼呀。”
这次,顾厌之罕见的答话。
他说:“习惯了。”
自从记事起,便是这样的日子。
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是我会心疼的呀。”江软从来不会把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向来都是有什麽说什麽。
心疼?
这个词对于顾厌之来讲已经有些陌生了。
从前何公公还在的时候,老公公会心疼他,那年冬天便是因为看他受病痛折磨,才会在雪天去为他求药。
从那之後,再没有人同他说过心疼这个词。
可在此刻,她却对他说,她会心疼他。
顾厌之愣神间,江软已经上好了药,她将小瓷瓶收好,递给他,“以後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要记得上药,知道了吗?”
还没等他接过药,院外突然嘈杂起来,闹哄哄的,随後就是一声高声唱礼——
“皇後娘娘到。”
这声音江软很熟悉,是翊坤宫的总管太监。
江软刚才选择对上九皇子,就猜到了皇後会知道,但没想到人会来得那麽快。
快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院门被不留情面的踹开,乌泱泱地进来了一群人。
而站在衆人之间的,正是萧皇後。
如墨站在萧皇後身旁,看了江软一眼,眼中也含有些许震惊。
江软对上萧皇後的眼,曲身行了礼:“娘娘,怎麽突然想到来冷宫了?”
萧皇後微眯着眼,盯着受了伤的少年,随後才转过视线看向江软,冷笑了声。
“本宫倒不知道,每日侍奉本宫的云画,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
九皇子回宫後,宫里贴身侍奉的太监就过去给她传了话。
她倒不知道,这枚棋子竟能帮上顾厌之。
一枚小小的棋子这般不安分,仿佛在打她的脸。
思及此处,萧皇後脸色愈发冰冷。
萧皇後缓缓走到两人的身前,身旁侍奉的如墨如琴撑着伞忙跟上。
顾厌之将眸中的恨意尽数藏下,唯有身侧的手攥紧,手中握着的小石子都险些被捏碎,他才苍白着脸擡起头。
“儿臣见过母後。”
皇後是一宫之後,他自然也得叫上一声母後。
可那句母後,听在萧皇後眼里格外的刺耳。
在衆人前需维持皇後仪态,萧皇後扫视了两人几眼,她看向顾厌之,勾唇漾出几分冷意地笑:“听说,这两日来,本宫手里的人可是对你好得很。”
江软感觉双手都冷了冷。
她擡头:“娘娘,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
话说得很苍白,但江软很清楚,萧皇後不可能像其他人那麽好糊弄,不然就不会是宫斗冠军了。
那套忽悠人的说法,对她肯定是没有用的。
萧皇後却轻哼了声,擡了擡下颚,如琴如墨得了示意,领命走进房中,不多时就找到了那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