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日
基地的破房间不算太隔音,没有走远的达裴和选管本就在走廊僵持不下,在寂静中听到傅寻砚仅有的两句话後,达裴和选管都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达裴眼眸中波光流转,下意识擡头吸了吸鼻子。
选管不解。
如果说傅寻砚的生长痛是在16岁那年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那麽达裴就是体验到了爱与恨的滚烫。
在12岁之前,达裴的人生和所有小朋友一样还算无忧无虑,除了性子野了一点,长相帅气了一点,并不惹人注目。
但巨变发生在12岁生日。
隐瞒贷款赌博事实的父亲终于爆雷,连夜逃出了家,丢下母亲和年幼的达裴面对债主的愤怒。
隔着一扇门,外面是震天响的哐哐敲门声和持久的腌臜怒骂,室内一片黑暗——那群人已经关掉了供电总阀。
桌上的生日蜡烛仍在明明灭灭,本该是三个人享用的甜蜜食物,在那一刻,在那一片黑暗中,成为达裴此生往後都觉得不能面对的东西。
母亲捂住的耳朵,就这样两人蜷缩着拥抱着颤抖了一夜。
早上偷偷打开门,母亲看着狼藉一片沉默了。门上已经被泼满了红色油漆,甚至有数道砍痕。
之後的几天,每天都会有人来不分昼夜地闹事,邻居们也从刚开始的同情渐渐变为埋怨。
终于,在那个夏季最炎热的一天,母亲下定了决心,将达裴的父亲诉上法庭要求离婚,又经历了长达两年的纠缠後终于取得了判决书。
母亲背负了一半的债务,带着达裴远走他乡,前往国外的姐姐那里打工还债。
生活是艰难的,但她是个坚毅的女人,命运也还算眷顾他们,她用三年的时光就还清了国内的欠债。
这段时间达裴也过得很不容易,从14岁开始,他就混迹市井,课馀时间什麽工作都做过,只要能够减轻母亲的一点点负担,他什麽都愿意付出。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认识了很多人,其中一群友好的年轻人带他踏进了嘻哈圈子。
在那个地下圈子里,他也遇到过很多很多不友善甚至是敌视他的人,不过这些没能击败他,反而淬炼了他。
他哭过,伤心过,怨恨过,但他也知道消极情绪只会抑制他的活力,所以他只能继续埋头向前奔跑。
如果说傅寻砚的青春是隐忍无声的孤独,那麽达裴就是轰轰烈烈的孤独,除了面对家人外,他暴躁丶孤僻丶难以为人理解。
17岁那年,达裴站在母亲面前,说想回国。
周芳菲,他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没有多问理由,而是给予了完全的支持。
“我也想回国了,我们一起吧。”
回到国内,周芳菲重新开了家小店,而达裴则在就读艺术学院的同时加入了现在的公司,成为一名练习生。
达裴很敬佩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坚强且伟大的女性,他觉得,如果傅寻砚能够与周女士认识,也许就不会总是那麽孤独了。
毕竟周女士是个话痨小太阳。
而自己并不善于言辞,在周女士面前总口是心非,他觉得,周女士或许也需要一个人真诚地告诉她,需要她,感谢她。
在他还无法克服自己的当下,寻砚会是一个传声筒。
我好像有点自私——达裴这样想。但无所谓,如果对大家都好的话,稍微有点自私大家也能理解吧?
里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寻砚啊,有空和小裴一起回来吃饭哦,阿姨可会烧菜了。
别说一条街,咱们B市就没有一家餐馆能有阿姨做的好吃,阿姨等你来!最好是出道以後来,也给阿姨宣传宣传!”
[呜呜呜眼睛好酸要尿尿了]
[周阿姨人好好啊,我也想有这麽开朗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