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过重重人影,往车外看,越发荒凉,他们路过了废弃的小镇广场,上面有一桩雕塑,是一个女人,上身是人,下身是鱼尾。
卡尔提醒她,那是英雄的纪念雕像,她才想起来了,在书中看到过的,对方的精神体是鲤鱼,是一位在前线牺牲的向导,这应该是她的家乡。
“等回来时,我们去看看她。”卡尔怕她联想到自身,心生悲凉,但向导本人还没想那麽远,她就担心,万一自己牺牲了,他们要怎麽给自己刻像?肩膀上站一只蘑菇,还是头上,亦或者是伟大的蘑菇神向下笼罩世人,伞盖下有一颗耀眼灯泡。
怎麽想都太过诡异了,她顿时嘿嘿笑起来,留一车人看她傻笑,她意识到,捂住了嘴,而这时,车上才开始攀谈起来,衆人互相报了名字,经历和职位。
等她抵达试验田的时候,光脑也恰时亮起,她还以为是有人找,兴奋地点开,结果又是那个“幽灵”,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Q版图案。本来她让他闲着没事去种田,这下回旋镖回到自己身上,对方没事,自己成菜农了。
她不客气地问:“有事?”
“我这段时间去进修了农业知识,”幽灵透过摄像头观察周围环境,疑惑道:“你跑哪儿来了?这荒郊野外的。”
她一听,这不正好,有个大数据库兼AI帮忙,事情肯定能办得更快更好,遂扣他下来,大概就是:我需要你,没你不行,快来帮忙。就这麽稀里糊涂的把这位黑客的一部分意识,输入机器人,从而拥有了一位廉价劳动力。
在这之後,枯燥的日子,有他作陪,倒也不算无聊,毕竟他有不知道从谁的脑子里翻出来的小故事。
徐珊珊:“幽灵,翻一下地。”
“他怎麽不翻?”
废话,这是她以後的对象,累坏了怎麽办,她起身说:“那我来吧。”
幽灵:“你一边坐着,谁让你起来了。”
拿捏,她接过一颗苹果,是这片中度污染耕地种出来的,咬了一口,牙酸得不行,反呕,抱着肚子滚进躺椅,还以为卡尔要谋杀自己,等将它彻底咽下去,那股怪异的味道消失了,她总觉得吃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
幽灵:“你给她吃了什麽?”
卡尔放下背篼,看过来,“这是喂鸡的,上面有布盖着。”还有禁食标志,但人吃一点也没事,只是口感差,还没到中毒的地步。
幽灵开着旋耕机过来,停下问:“要不我给你催吐?”
“算了吧。”她把果核丢回去,掐着喉咙,灌了几口水,把味道压下去,再次起身。其实她还没休息好,但为了以後有绿色食品吃,还是得加油干,味道太糟糕了。
事成後,她昏昏欲睡,看向一旁的小蘑菇,它俨然长成了“菇中巨人”,有她小腿高,全身乌黑,跟刷了漆似的,就杵在田地旁,哪也不去,菌索下扎,往土壤中蔓延,因为它的工作特性,她也搬到附近。
面对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原,她最初感到迷茫和畏惧,真的能做到吗?这样的消极心态,在点滴胜利中被消灭,从中度污染到轻度污染,再到优良,是希望让人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但她在这儿的工作也不完全是这个,有时还要接点活,此事说来话长。
某日夜里,幽灵监控到有陌生人靠近,卡尔知道後,告诉了警备队,一起去抓捕,看他们的作战服,竟然远离作战区,还以为是畏战潜逃的哨兵,准备报给纠察队处置。
但不是,他们有合法的手续,随行还有一位护士,是为了一名半步异化的哨兵。
他们得了小道消息,听说她来到这儿,离作战医院不远,赶了一天,将队友送来了。卡尔和所长都严厉批评他们的行为,不合规矩,况且她也没这麽多精力,让他们回医院去或往上打申请。
但是天这麽黑,他们身上风尘仆仆,像沾满泥的土豆,衣领丶手腕丶指甲盖里全是灰,察觉到她的视线,缩手交握在背後。
担架上的人,他的眼睛分泌出黏液,那颜色浓郁艳丽,护士蹲下,用镊子夹着棉球擦拭,紫色迅速褪为棕黄,掉落地上,枯叶萎缩。
也只是为了队友的安危,她靠在门框边,灯光有些晃眼,看见惨白的脸,他的喉咙变得肿大。
这个人是危险的,徐珊珊知道,如果彻底异化,失去控制,就会像曾经,蛮横冲撞的那头黑犀牛。
虽然有风险,她还是愿意一试,把他留了下来。
因为没有专业设备,就随地铐住,没那个条件,让那些人把他压住,然後强行切除一部分“结”,等他的形态稳定下来,再放开,那人在这儿等待进一步疏导,其他人当夜遣返。
她为自己的天赋点感到庆幸,能够对其他人有用,累一点,也能坚持,何况卡尔和所长他们,还老是给她熬大补汤,给她吃得流鼻血了,绝不是看裸男看的。
这名气一打出去,就像开了专家号,陆续有人送人来,不久後,幽灵告诉她,有人推荐她为今年的感动白塔十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