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
“为什麽?”边岭忽然有些好奇。
【林京哥看不见我,在他看来,我就是一团空气,我不曾跟他有过任何目光相触的对话,情姐虽然看得见我,但他们……都不会变成鬼,等他们‘离开’之後,我就是一只孤家寡鬼了,我很怕寂寞的。】
阿菌很清楚,这不论是对他自己而言还是对林京哥和情姐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命运,永远是最好的离别时刻。
……居然考虑得意外长远。
边岭忍不住一怔,阿菌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要沉着冷静得多,也或许是因为对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是个……成熟的小蘑菇了。
边岭难得好心地开口:“你也可以选择长眠。”
【绑定了系统之後,如果我一直完成不了任务,就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短时间来说,这种状态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可如果不是冷小情的话,阿菌可能早就已经被寂寞逼疯了。
他自小就怕寂寞,其实失去记忆丶成为系统的这段时间,是他最舒适的一段时光,因为不需要当人,所以理所当然地抛弃了做人的一切行为规划。
他想哭就哭,想怂就怂,毕竟“统”知道,哪怕天塌下来,也有“宿主”顶着。
“……你是小孩子吗?”
兴许是边岭的语气足够温柔,阿菌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开口:
【因为我好早就不能只当小孩了,所以你可以让让我吗?】
边岭沉默许久,忽然坐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外面有人交谈的声音,声音并不陌生,是独属于温总的声线。
“阿菌,下次这种时候,你就理直气壮一些,你可是要被寂寞逼疯的人。”
【……】他也想啊。
温总是个相当绅士的人,哪怕这种时候了,他也依旧非常礼貌地敲了敲门,直到里面有人应了,他才推门进去。
唔,这个住宿环境,有些梦回当初那个某人差点睡死过去的出租屋了。
“嗨,温总。”
温循忍不住一个深呼吸:“你的身体怎麽样了?退烧了吗?我带了医生过来。”
“还行,生命体征平稳,就是有点饿,你带营养液了吗?再不吃,我的脆皮胃可能又要顶不住了。”
温循见此,一股子气憋得更浑圆了:“……不考虑解释一下吗?”
“我有留纸条给你们。”
温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便签:“你指的是这张吗?”
只见粉红色的便签纸上,就写了两个大字——走啦。
边岭相当自如地点了点头,甚至还伸了伸手:“营养液。”
温循满肚子的气直接就被这三个字引爆了:“你还知道吃饭!你知道我们这群人为了找你,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了!你倒好,睡得安安稳稳,你看看我嘴上的燎泡,我半夜梦醒,都是被你饿晕在路边摊的噩梦惊醒的!”
边岭:……那很香了。
“边岭,你到底有没有真心拿我当过朋友?”
边岭陷入了沉默,这种时候,一直被迫旁观的阿菌恨不得跳出来代替边教授承认,可很快他就发现,边教授的呼吸比以往更加缓慢了。
“温循。”
“什麽?”
“什麽是朋友啊?我不知道啊。”
在边岭有限的生命短河里,他的所有时间都被“求生”锁定,别说是朋友了,就是亲人爱侣转眼之间也会分崩离析,甚至刀剑相向。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也做不到依靠别人。
他可以施舍别人恩情,却绝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
没有人知道,为了活着他曾经付出过多少心力,可哪怕他燃尽了所有的心血,依旧没有做出治疗辐射病的药剂。
他最终还是死于早就被命运书写好的结局。
或许是因为从阿菌口中听到了故人的名字,边岭现在处于一种相对放松又困惑的状态,他想,为什麽阿菌在被伤了那麽多次後,怎麽还能拥有相信别人的能力呢?
为什麽他没有呢?
边岭擡头,看向温循:“你能教教我吗?”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温循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麽击中了一般,他想要说点什麽,可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边岭,他从未见过。
如此脆弱又迷茫,像是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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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某种程度上而言,岭也有非常笨拙的一面[摸头][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