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向季凤,季凤笑说:
“好在我阿姊做的多,不然合该轰了你们去。”
这一只只黢黑的小手里,还有季虎孩的。
人多,待季凤看清,竖眉一喝:
“季虎孩!”
那季虎孩手里已是趁乱分到一撮,撒腿跑了,藏在自家院门後,小老鼠似的,躲着金氏偷着吃,点头晃脑道:
“饧豆子真甜真香哪。”
“瞧,又来人了。”
只见卧蛇谷那,吕媪引进来一行汉子,有那身上背着捆麻绳的,有擡着绞轮的,担着土筐箕的,足有四人。
“伍井人,这头走,我是胥女的大母,她那送豆腐的活儿耽误不得,这不告了我,让我在路口等你们,帮着带带路。”
吕媪同为首的伍井人说着话。
这伍井人方脸,身量结实,大冬日就穿件薄薄的短褐,一方绛色帕头裹着发,身上扛着大铁锹丶凿子等好些打井的家夥什儿。
这是罗双娘给介绍的,也住西城杏花巷,虽说年岁没有李井人大,经验不如其多,但他名声好,干活利索扎实,打过的井没有说不好的。
後头跟着的,都是他寻来的,相熟的佣工,给他做活儿的。
这伍井人,到了後,先探看了地形,向吕媪道:
“得向东家转告一声,她家在土垄上,地势比较高,最好是打深点,保证秋冬雨水少时,这井还能有水,这十个井圈不够,一个露在地表作井栏,十一个埋在地底下,
最好再让东家买两个井圈回来,您放心,我这些人说好的工价还按原样,总的六百钱,保管将这井打得伶伶俐俐。”
晚间,吕媪便将这话转知给季胥,
“我瞧这伍井人是实在人,这井打深了,也没多要价。”
次早,季胥推车去卖豆腐,路过盛昌里,先去了趟窑场,买了两个井圈,当日王典计便加工点烧好,差人送去了。
“哦呦,好深的。”
早间,有那捧了饭碗的邻舍,跑来觑那井,指手画脚。
“可别掉下去了!小心跟她家胥女一样,掉井里磕到脑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这事稍有年纪的都记得,那会子本固里共用的吃水井在浚井,水都汲干了,要将那光秃秃的井壁洗刷一遍,那浚井的佣工中途因事离了会儿。
那会的季胥四五岁上,失足掉了进去,幸而命大,没摔死,只是救上来啥也记不得了,连自己是谁丶家在何处丶父母亲人,一概不知,後来田氏慢慢的教她认过,才重新记住。
自那以後,乡里便在井上加了道井栏,防着掉孩童下去。
“光见深,怎麽不见挖出来的土哪?”
“凤,我家想架块菜地种芥菜,还想担了你家打井的淤泥回去种菜咧。”
另个瞧热闹的汉子道:“昨儿陈家老伯就担回去了,怕是都菜地都架好了,人两家好着,还轮的着你惦记。”
妇人撇撇嘴,一脸可惜,只见伍井人那行人,已是趁早从县里赶来了,乡民们七嘴八舌,拉东扯西:
“啥时候完工呀?”
“这井多少工钱?”
“井棚你们也包了?”
“还是你们有手艺的好挣钱哪!”
说着,还去拿脚踩一踩那屋前摆了好一片的陶井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