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打磨的光滑锃亮,做工精细,背面还有独特的镜铭。
“会稽吴县制,用之大吉,宜贵人。”
到底蒙学不是白读的,季珠挨个的捧了,顺当的念出了背後的铭文。
“总有五十个!”季凤则数了道。
这铜镜正是季胥准备运到彭城的货物,虽说比细葛布重,但她打听了,车父那行,十人乘一辆牛车,她们此行的重量,加上铜镜也不抵那十个汉子,倒不会因负重多于他们,而耽误人家的进程。
细葛布虽更轻,但彭城也盛産葛类,恐怕两厢差价不大,最後便进的铜镜,花了十两银。
话说大房,
季富在屋里翻箱倒柜,他还欠了赵家赌坊大笔钱,脸也厚了,并不避着躺在床上的金氏,大剌剌的将屋内翻乱,一脚踢开个衣簏,道:
“母在世的时候,给你的那对耳环丶银戒子呢?”
金氏前儿挨的窝心脚还没缓过来,说话还疼的岔气,她冷冷道:
“那是因我生了男丁,母给我的。”
季富道:“什麽你的我的,我为这个家赚钱时,可有分你的我的?没我这一家子早喝西北风了,那些首饰还能留到这会子,快快拿给我,把债还了。”
金氏强撑心火道:“年前百价飞涨,你有多少日子没往家中拿钱了,真当孩子吃西北风就能长?那首饰我早当了,你要也没有。”
季富是不信的,他心内有一笔账,家里有田有地,不至于穷到金氏当首饰的地步,不过是死守着不肯给罢了。
他接连的不着家,这日回来,容光焕发,站在檐下,对扫院子的季止道:
“阿翁给你找了个好去处!”
季止一点也欢喜不来,不过是哪家的妾,她不想嫁人,因道:
“我今年才十三,不到许人家的年纪。”
季富道:“阿翁哪能不知,给你寻的盛昌里的赖家,家中卖鱼贩虾的,日子好过,你到他家做几年养媳,到了岁数再成亲。”
季止的脸一下白了,她从前在盛昌里叫卖,知道那家。
儿子生下来就是不好的,十岁上了还不会认人,说话还淌口水,人都管他叫赖傻儿,季止卖东西都躲着他家走,因那赖傻儿爱拿石头扔人。
季止听说,扫帚也拿不住了,掉下来砸了她的脚,也还呆呆的。
是季元冲出来道:“阿翁怎麽忍心让女儿配个赖傻儿!”
季富见她更没好气,说:“若非你阿母搅合了你的婚事,也不到这田地,阿翁丢了活儿,又欠了债,也难呐,你们也该替阿翁想想。”
季元道:“家里还有二十亩地,还有房舍可卖!”
季富一听将她喝止:“胡说!祖宗基业怎麽能动!”
季富也怕人家指指点点,夜里再送季止去赖家,季止哭了一日,找金氏求情,可金氏近日总懒懒的不理人,季元去说也不见回应。
夜深後,季富果来西屋拍门叫人,她们吓的不敢开,季止道:
“阿姊,我们逃吧。”
季元没有说话,姊妹双双向外望,只见窗外夜色如漆,深不见底,一时逃到哪去呢。
那老旧的门闩,经季富踹了几脚就断了,他一把推开来拦的季元,拽了小的那个向外走。
季止抱住门框,喊道:“阿母,救我!救我!唔……”
嘴被堵上,兜头一个麻袋套下来,她什麽也看不见了,只觉整个人腾空了。
却听的一声闷响,又轰的掉在地下,忙的扯开麻袋,头发凌乱的布在脸上。
一眼望去,只见金氏手里一根带血的门闩,胸膛起伏。
季富昏死在地下,口中细微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