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则撑木罂缻,季胥没见过这样的,多看了两眼。
只见是一种底下连着空心的水葫芦,上面缚块木板,利用水葫芦的浮力,能容纳三四人的小舟。
篙人在津渡口以摆渡谋生,进城一趟按人头算钱,素日大人十钱,小孩五钱。
季胥姊妹仨,加一辆牛车,一只独筏坐不下,那掌篙的老翁道:
“这样,小郎你雇我们两家的,我们中间搭木板,固定在木罂缻两头,结驷而行,足能载重你一家。”
“好。”
季胥便雇了两只木罂缻,结驷并渡,妹妹们将布橐或抱或背,坐在中间。
因这牛没渡过河,怕它发狂,季胥按老翁教的,用一块巾子蒙住了它的眼,跟在一旁稳住它。车父那行戍卒,则雇了三只竹筏结驷,连人带牛车,也渡水进城了。
凤丶珠两个在水上东瞧西望,满眼新奇。
只见那彭城依水而建,水道直通城内,她们竟是坐在木罂缻上,一路划进城的。
连那城门吏查看她们的传,也是坐在舟上,将木楫打横过来接递的。
城内水浮陆行,水上唱棹,岸上转毂,士女商贾,苎衣绮服,行路杂沓,看的人眼花缭乱。
“嚯!瞧那大家夥!”季凤惊呼道。
“那是楼船。”撑篙的老翁笑道。
只见一艘足有四层楼高的楼船举帆入内,那白帆尖,远远看着几乎剐蹭到城门洞的拱顶,待走近了,只见船板上倡优啁戏作乐,依稀可见船内公子哥把酒言欢的身影。
跟那楼船一比,季胥她们乘的木罂缻就和蚂蚁似的。
“神仙菩萨,这些人也太会享福了,把船都做成楼宇了。”季凤看的乍舌,连连惊呼。
她抱着个大包袱,脚底还夹着一个,连日赶路面多尘土,多日未洗的头也结绺了,心想,也不知那楼船坐起来啥滋味?
“粱饭,卖粱饭!”
两岸店肆叫卖连连,水上的小筏也有揽客的小买卖,
“荷花,刚采的荷花花诶!”
“鲂鱼,新鲜的大鲂鱼!”
“桃滥水,小郎,买二升桃滥水,生津又解渴。”
季胥她们上岸时,岸畔一小贾在卖桃滥水,筐内盛的新鲜大桃子,旁边立着个木石制的舂碓,桃子放进去舂压,汁水流在竹筒内,还给加些麦芽糖。
季胥想,这不是鲜榨桃汁吗?
于是道:“来十三筒。”
车父那十人,在她们後头也将要靠岸了,这一行多亏能和他们结伴,少了许多悬心的事。
“范兄,喝点桃滥水解解渴。”季胥和车父范昌道。
“好!此去一别,你我兄弟不知何时再见,咱们以此代酒,喝一个!”
范昌道,他这一路,多亏和季胥同行,五脏庙倒是享福了,因道:
“日後过乌伤县,定到城北寻我范昌!我带你炙肥羊丶吃美酒!”
两厢就此别过了,季胥她们姊妹,一面喝着甜滋滋的桃滥水,一面找寻能落脚的逆旅。
“真好喝。”
季珠坐在牛车上,捧住竹筒,咕噜噜喝的一滴不剩,把嘴一舔,这竹筒晃了晃,也舍不得丢。
这一路,她们啥都舍不得扔,啥破烂都捡,别说干树枝了,就是路上看到坨晒干的牛粪马粪都想捡来烧,实在是有时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要用的时候没有,便格外棘手。
像用破的袋口丶漏水的竹筒,都舍不得扔了,袋口到了驿站缝补缝补还能用,漏水的竹筒还能盛饭,这次车父他们人多,就用着了。
季珠嘀咕道:“这个很好,可以拿来当杯子。”
塞进了布橐里,准备到了逆旅,涮涮干净。
“走走,去看泗水求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