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鳣鱼欸——十钱一条——”
乡市,路旁渔农叫卖着,桶内的鳣鱼鲜亮活泼丶游动自如。
季胥将绑了足的鸡放地上,撸起袖子亲去抓两条那灵活的。
季凤见有鸡丶有肉有骨,都是大荤,还要买鳣鱼,不由的肉疼道:
“阿姊,这些都很足够了。”
要知道,本固里的人家盖房,能给做一个油荤菜,吃上扎扎实实的白米饭,就已算上乘的,人家也都挑不出错来了。
季胥听出来她俭省的好心,如今手头确实不宽裕,但这不同于上次孩子们分享蒸饼,有关家中和邻里相处的人情世故,她解释道:
“那些来给咱家帮忙的人,都是要下力气的,我们尽量让他们吃好点,他们也有力气,也领咱们的心意,能把房子盖的又快又结实是不是?日後若再开口,人也愿来相帮。”
季凤道:“这些个东西,多费钱哪,都是阿姊挣的辛苦钱,给他们一顿饭食花这样多,朝食还给蒸饼,我都心疼死了。”
季胥若非手脏,真想摸弄她脑袋,便只能笑道:
“没事,手艺在,钱还能再挣,再说,咱们白得些茭瓜和芦菔,省出不少素菜钱来,便再买些鳣鱼,好不好?”
想了想,又道:“阿姊就馋这鳣鱼,划丝去骨,砍成小段,拿来爆炒,滋味好极。”
季凤听的她想吃,总算不再守财,撅了嘴道:“那还是要买了来吃,他们真有口福了。”
“你呀。”季胥便乐了。
同她去称了些佐菜配料,诸如菹菜丶怀香花椒饴饧之类的,便回去了,手里还馀有三百三十钱。
“你们看,胥女买了好肥一只鸡!”
“瞧瞧,二凤提那肉,得有五六斤罢!还有鳣鱼!”
一路看的本固里的人叹呼不止,有那悔了肠子的,
“早知我就去了,这麽大荤大肉的,富户的席面也就如此了。”
走在前头的季凤不由的笔直了腰杆,小脸容光焕发起来。
家里已经在垒墙了,一见买来这样多的荤菜,都在期待那餐晡食。
只见季胥进了竈屋,这就烧水杀鸡,她预备用这只鸡做上一道白斩鸡丶一道炒鸡脯子丶一道菹菜炒鸡杂。
旁边汉子妇人们忙着打夯垒墙,二个妹妹,就围着在檐下,向着陶盆里被沸水烫过毛的鸡,你一手,我一手的拔鸡毛。
“小珠,你像我这样。”
季凤说道,薅下一把鸡毛来,露出白白的鸡皮。
季珠用嘴衔着那块带给她的膏环,腾了手,也学着拔,把鸡剥的光溜溜,端进竈屋给季胥。
妇人们便道:“这俩小女可真能干哟,不像我家那个,成天里满山坡的野。”
“阿姊,这鸡是怎麽个做法?”
季凤剥完自家种的蒜,兴头甚浓的问,这会,鸡丶豕丶鳣都处理停当。
旁边一张从陈家借来的食案,个个竹盘,备的都是佐菜配料,红的青的,复杂多样,季凤也瞧不明白各有何用。
“做白斩鸡来吃。”
二个妹妹又是一新奇,哪也不去,就在旁观看。
只见季胥将鸡掏去内脏丶鸡油,整下釜煮,後又镇一遍凉水,复又放回釜内闷煮,
待到汤汁漂浮着一层黄黄的油,重复镇入凉水中,只见那整鸡呈现出一种金灿灿的紧致,十分饱满圆鼓。
季胥刀工利索,将那鸡剁成块状,往盘中一码,还在上头摆上一根芹菜叶做点缀,淋上她调的蘸汁,一碗外皮黄澄油亮,骨红肉嫩的白斩鸡便做好了。
这菜本就是凉吃的,因而她最先做。
那鸡杂,也不浪费,连着半碗烫熟的鸡血,切成丁子,搭着在小郎那买的二头菹菜,炒上一盘鸡杂碎,酸辣又下饭。
这香味一出,惹的外头肚子都在空叫唤,各自咽了口水,
“这味可真好!”
待到那红煨肉丶椒盐肋段丶爆炒膳段丶茭瓜炒肉的香味一飘出去,更是了不得。
把人馋的,互相都能听见彼此的肚叫,都巴巴望着,赶紧到晡时。
至于那两根筒子骨,季胥早已用它在隔壁竈眼熬汤了,这会咕嘟咕嘟响,算着时辰,把那切成块的芦菔一放,待烂了便成了。
趁这会子,手快的炒了盘素芹,这芹菜是在自家屋後拔的,头茬儿,嫩的很。
竈屋这头将要妥帖了,季胥唤那陶醉的在嗅香味的季凤:
“去吕大母家,借些碗筷来。”
她家的餐具暂时还没置办,就只有三只碗,盘子用的也是竹制的,不过哪怕置办了,今日这样的人数也还是不够的。
本固里人家遇着大喜事做席面,都往各家借些餐具使。
不一会儿,季凤抱着碗筷来了,共有十馀副,陶的有丶木头碗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