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这是心系将军安危,故而哭泣,沙场刀剑无眼,将军可一定要当心。”
说着,也和许多女眷一样,在他手心塞了一段柳枝,依依不舍的与他挥别了。
“回去,回去罢!别送了。”
尤鲁一面回头招手,一面打马到了他异姓兄长身旁。
见他低眸看了自己手中的柳条,越发不自在了,故作洒脱道:
“这都是娘们才信的东西!”
不过倒也没丢,将柳条攥成一个环,背着手下的将士,悄悄的塞在自己衣襟里了。
“衆将士已整顿待发,只等将军令下。”
陈卷一改平素文弱先生的打扮,也身穿坚铠,打马来道,风将旌旗吹的飒飒作响,马背上的身影反而安静,顺着主公的视线看了,那是从清明门出城而来的路。
不过,此处远离城郭,路上送行的家眷也已经撤去,空无一人,唯有风动野草,冷冷清清的。
“出发!”
庄盖邑敛收了视线,掉转马匹,对着千军万马施令道,乌压压的一地向边庭而去了。
汤官处,也在说汉军去打仗的事。
“卓庖人,你家女婿是军营里的弓弩手,可也在征讨匈奴的军队里头?”
周平问道,自从历经别苑随行狩猎一事,她的心有了改变,心里对季胥少了几分尖酸,多了几分的诚服。
连带饼饵室,与最早由季胥创立的饼饵次室,两室的关系也变好了,不像从前那样水深火热,她和这里的庖人还时常的磕闲牙呢。
“可不是,我女儿一早就做了干粮丶馕饼,去灞桥边上折柳相送了,盼他平安归来,这会儿行军的队伍想必已经出了函谷关了。”
只听人群里有提醒道:
“汤官丞来了!”
院中聚集的食官们便不说笑话,或是聊闲天了,专心的听季胥给各室安排事宜。
如今是春夏更换之际,各室的事务也随四季时令而更叠例。
如酒浆室,不酿春醴,改酿夏醴多少石了;果蔬室的时令蔬菜,也由春韭等,换成了茄子丶胡瓜等;饼饵室丶次室的饼酵法,因天气转暖,发酵时间也要随之变短。
“一定要多为留意,以免发酵过头,食之有损身体。”
季胥叮嘱道。除此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酒浆室的贾酒正,因办事不力,被贬为酒人了。
这事是汤官令她老人家的处决,季胥从别苑回来之後,将马匹被针扎而受惊发狂的事禀明了汤官令。
虽无实证,但当时有不少人目睹了贾酒正上前替厨婢托举粮袋,排查後,只有他嫌疑最重。
况且前年王胡子吃醉了酒误事,就有传言是他用烈酒,替换了王胡子的浊酒,虽说这也是王胡子自己当差时吃酒贪杯,有错在先,但贾酒正也有设计陷害上官的嫌疑。
当初汤官令没有深究,放过了他,这次无论如何找了理由,将他发落了。
这些事吩咐後,只听季胥照常道:
“各室都散了罢。”
“是。”
食官们齐声应诺,各回地方当差去了,门口看了这幕的汤官令点了点头,和随身的老嬷嬷道:
“这汤官处,越发井井有条了,我选的人,没有错。”
看了这院里嫩绿的青槐树,被风吹的窸窸窣窣,一片盎然生机,老汤官令满意的拄杖去了。
这院中的青槐树,从夏到秋,满地落叶,再到深冬,枝头堆雪。
底下的食官来往不绝,官服也穿夹的,带毛的了,小葫芦穿着厚实的夹袄,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爬起来道:
“汉军凯旋,汉军凯旋了!”
满院奔走相告了,都为此高兴不已。
自然也更加的忙碌了,因禁中要在明光殿犒赏大败匈奴的军士,丝竹管弦,美食珍飨,整整三日方歇,整个膳食局都为席面而忙。
季胥作为汤官丞,自然不能免。
且还有一则消息,是禁中的小黄门来传的口谕:
“光禄勋曾在敌腹身中箭伤,好在不曾伤及要害,太医已挖去腐肉,嘱咐调养,这期间的饮食,便由膳食局来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