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温景珩手里,这个消息我们得赶在温景珩之前传给沈定邦。”
说罢,他将刚写好的信件封好,交到张总管手里:“八百里加急送回沈家,另派人密切盯住各处驿站,拦截所有京都与漠北的信笺,发现异常速速上报。”
“是。”张总管接过信,“表小姐那边,是否需要严加看管?虽然表小姐也算阴差阳错帮了少主,但是做法总归有些出格……”
“不必。”张总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承渊打断,“你安排人将表小姐送回京都,本来就是陪夫人一起来的,现在夫人不在,你把她也送走吧。”
张总管走后,萧承渊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竟然觉得有些乏了。
他鲜少有这样的情绪。
往事突然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当年他年少气盛,无论婚事还是前程都不愿任人摆布。
沈家对父亲暗示了联姻的想法后,被他一口回绝,他萧承渊要娶的人,定然是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
是既可以与他吟诗作对,又能同他把酒言欢的知己。
本朝重文轻武,他亦不愿继承父亲衣钵,坚持要参加科举,入翰林、加紫金、知贡举。
回首昔曾勤课读,负心今尚未成名。
就在他做好万全准备,胸有成竹待考的那一年,中书令拿着父亲通敌叛国的罪证,摆在了他的面前。
自此,胸怀大志的少年变成了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挑灯夜读变成了一场痴梦。
甚至连婚姻之事都做不得主,他沈定邦既要面子,又要里子。要他娶他的女儿,又要他主动上门提亲。
那他呢?他还剩下什么?
他也曾对父亲心生怨恨,可直到他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才明白其中的身不由己。
他看着案头的那把剑,恨恨地拿起,死死攥在手里,指节捏到泛白:“沈定邦,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没有人回答他。
他也不需要别人回答。
从知道沈昭华被胡人掳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谋划,他要利用沈昭华,让沈定邦自乱阵脚。
他隐忍了那么多年,替沈定邦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倒卖军粮、虚兵冒饷,贪墨缮款,桩桩件件都有他的手笔,而他手底下的将士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与野蛮的胡人厮杀,叫他如何不恨!
可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运往京都,沈定邦的一双手却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所有的腌臢事都没经过他的手,萧承渊明知背后之人是他,却拿不出丝毫证据指向他。
他清楚的知道沈昭华是沈定邦唯一的烧手之患,却终是没有办法利用一个女子相胁。
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妻子,纵使怨恨沈定邦,纵使无法与她琴瑟和鸣,他也不愿意过于苛待她。
而这一次,是他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搬倒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