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珩不解地问:“何意?”
沈昭华只笑了笑,并未作答:“以后你就?知道了,当务之急,是要确定我们在何处起兵,如何才能快速暗中招揽兵马而不被发觉。”
温景珩看着她眼中闪烁的锐利光芒,心中的那点不快被她那个安抚的吻和此刻的神情驱散,也正色起来。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掌心,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沉吟道:“招揽兵马而不被发觉…此事说难极难,说易也易。”
“哦?有何易处?”沈昭华支起身子?,好?奇地望向他。
温景珩唇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浅笑:“玉门?盟以商行之名遍布各州道,尤其?多在漕运码头、交通要冲之地设舵。这些地方?,往往也是流民、灾民、失地百姓最为聚集之处。”
沈昭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以工代?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的晏晏果然一点就?通。”温景珩赞赏抬手轻点她的鼻尖,继续道,“我们可以玉门?盟的名义?,在各处开设粥棚、工坊,以赈济灾荒、招募伙计为名,吸纳青壮。同时要求所有家丁伙计每日暗中操练,就?算被发现,也可以说是乱世?中商队自保,以便更好?地搬运货物、押送镖银,或是防范水匪路霸。长此以往,便可悄无声息地练出一支支分散各地、却令行禁止的队伍。”
沈昭华听得心潮澎湃,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而盐铁之利,正好?为此提供源源不断的银钱!并且……”她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大?胆的光芒,“我们还可以利用盐铁转运的便利,暗中采购铁矿、煤炭,在玉门?盟控制的偏僻矿场、工坊内,秘密铸造兵器甲胄!”
“正是如此。”温景珩目光灼灼,与她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野心,“各地分舵便是我们的屯兵点,盐铁之利便是我们的军饷库,漕运通道便是我们的物资输送线。朝廷只当是商贾牟利,流民只求一顿饱饭,谁能想?到这每日的炊烟与号子?声,是在为倾覆这天?下做准备?”
然而,他话锋一转,眉头微蹙:“但此计仍有两大?难关?。其?一,如此大?规模的人员、物资调动,时日一长,难保不引起地方?官府乃至朝廷的注意,需要极强的打点与遮掩功夫。”
“这便需要玉门?盟多年来织就?的那张庞大?的关?系网了。”沈昭华接口道,“金银开道,恩威并施,总有办法让该闭嘴的人闭嘴,该看不见的人变成瞎子?。”
“其?二,”温景珩看着她,语气变得凝重,“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正如我方?才所言,萧承渊的态度。他执掌靖朝最庞大?、最精锐也最身经百战的一支军队,总督天?下兵马粮草,对各处兵力调动最为敏感。一旦我们的动作稍大?,最先?可能察觉的,就?是他。若他届时反扑,那么我们这些刚刚组建的散兵游勇将溃不成军。……”
沈昭华脸上却不见担忧,反而露出尽在掌握的微笑:“这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可玉门?盟各分舵极为分散,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汇聚京都?”
温景衡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认真思索的模样:“此事确实需要好?好?商榷。”
“倒也不急,”沈昭华见他一时也没有头绪,安抚道,“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操练出一支足以成事的军队来。你我分头行事,你即刻传令玉门?盟各分舵,以最快速度筹备粥厂工坊,制定操练章程。我则利用盐引,尽快打通东南盐铁运输的关?节,并为后续所需,筹备军需。”
她说着,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烽火连天?的未来。
温景珩凝视着她,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晏晏”,而是与他并肩谋划天?下的盟友,是即将搅动风云的执棋者。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期待,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他伸出手,与她十指紧扣。
“好?。”他沉声应道,如同立下誓言,“这盘棋,你我一同下。无论成败,生死与共。”
温景珩指尖把玩着她一缕青丝,眼中锐利的光芒与她交相辉映。“汇聚京都,并非要千军万马同时兵临城下。”他声音低沉中带着算无遗策的从容,“那太过招摇,无异于自曝其?短。”
沈昭华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玉门?盟每年春秋两季,都会以‘漕运总会’、‘商会联谊’之名,召集各州道大?掌柜赴京述职、商议定价。这是多年惯例,无人会起疑。”温景珩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届时,只需将各地操练出的精锐,混入各分舵的商队护卫、账房伙计乃至脚夫之中,便可借着这股东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京畿之地,化整为零,散入我们在京城内外早已布置好的据点。”
“妙极!”沈昭华忍不住赞道,“以商掩兵,浑水摸鱼!待到需要之时,一声令下,这些散落的星火便可瞬间?聚成燎原之势!”
“正是此理。”温景珩颔首,但随即神色又染上一丝凝重,“然而,此计若要万无一失,还差最关?键的一环——京城九门?的守卫调度,以及起事之时,城内巡防营、禁军的动向……”
沈昭华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所以,我还需要想?办法接近殿前司的人。”
她轻轻推开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街巷,昏黄的光晕将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也勾勒出她纤细却决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