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羞愧、绝望和无地自容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想起父亲刑场上?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那里面?深藏的,除了对女儿的担忧,是否还?有……无法言说的罪孽与解脱?
她猛地站起身,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锦凳。
她不敢看温景珩的眼?睛,那里面?有她无法承受的痛苦和质问。
她更?无颜面?对因她父亲而?枉死的温家?满门。
“我?……”她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哽咽,“无话?可说。”
竟是如此吗?造成?温景珩一生悲剧的,竟是自己的父亲,而?她怨恨了那么久的萧承渊,竟真的是为民?除害吗?
为什么?
她转身,几乎是逃离了那座堆满父亲罪证的宫殿。
从此,沈昭华深居中宫,以“静心礼佛,为天下祈福”为由,不再过问任何朝政。
她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刺猬,将?头埋进腹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尤其?是温景珩的。
那道无形的裂痕,比任何刀剑造成?的伤口都更?深,更?痛。
温景珩亦不知?该如何面?对她,面?对这段被?血淋淋真相彻底玷污的感情。
他理解她的痛苦与逃避,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数百条温氏亲族的性命,这血仇,太重了。
帝后之间,陷入了一种冰冷而?默契的沉默。
偌大的皇宫,成?了两个最亲密又最疏远之人的牢笼。
时光在沉默中悄然流逝,一晃,便是十二年。
十二年的光阴,足以让一个王朝彻底稳固,也足以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帝王眼?角刻上?细纹。
中宫的庭院深深,古树参天,更?显寂寥。
沈昭华习惯了青灯古佛的寂静,习惯了隔着重重宫阙听闻前朝的喧嚣与温景珩励精图治的种种举措。
这日黄昏,暮色如金,给沉寂的中宫镀上一层柔和却更显萧索的光晕。
沈昭华独自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早已被岁月磨砺得光滑温润的木簪,这是温景珩当年所赠。
亦是她藏在心底,唯一还带着温度的记忆。
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沈昭华以为是送晚膳的宫人,并未回头,只淡淡道:“放下吧。”
然而?,脚步声却沉稳地、一步步向她走近,带着一种久违的、令她心弦莫名震颤的气息。
她握着木簪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缓缓转过身。
逆着门口涌入的暮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