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莲黑着脸,有点想反驳,但看展瑶的神色,又忍了下来。
展瑶没说话,只是双手环抱,蹙眉聚精会神看着沐扶云。
她试着想象,自己站在沐扶云那个位置,会如何出招,如何应对。一番模拟后,暗自心惊,不得不承认,有好几个地方,自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很显然,沐扶云的选择才更加合理。
若境界、灵力相当,只怕,她也无法保证能打败沐扶云。
“你不错。”蒋菡秋以境界压制,一招结束对战,收剑对沐扶云道,“看来,谢师弟是用心指点过你。”
“多谢蒋长老赐教。”沐扶云抹了把额头的汗,没有用衡玉剑,而是以手支撑,从地上站起来,“师尊的确教导过弟子许多。”
其他弟子闻言,脑海中自动浮现十个多月前出现在试炼台的谢寒衣,手把手地带着沐扶云练剑的情形,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毕竟,谁不想被天下第一剑这般指点?就连蒋菡秋都有点手痒。
偏偏谢寒衣和其他长老不一样,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泠山泽,从前没给内门弟子们授过课,如今收了徒,也没见有出山的意思。
“好了,今日试剑就到此为止,你们回去都要好好练,不久就要出宗门任务了,那时再来,谁没有进步,我便打得他绕整个天衍跑满三圈,听见没有!”
蒋菡秋一声令下,吓得肖彦差点又跌过去,赶紧捂住自己的屁股和胳膊,绷直身子,大喝一声“听见了”。
其他人憋着笑,也跟着喊“听见了”。
待蒋菡秋一走,弟子们便放松下来,凑在一起打算继续练剑。
“沐师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问话的是弘盈。
这几个月里,他们朝夕相处,比之在外门的时候,关系已经融洽了许多。
无事的时候,沐扶云偶尔也会留下和他们一起练剑,但今日不行。
今日,是谢寒衣出关的日子,她想早些回去见到他。
经这十个月的相处,她总算摸清楚了,谢寒衣平日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洞府中闭关,每月只有那么一两日,会出现在洞府外。
细算下来,最初在外门见他的那两回,都恰好是他每月出关的日子。
而后山的那片水泽,大约也是他离开泠山泽去到最远的地方了吧。
至于后来几次相遇,不必问也能猜到,定是他专门为了她,才破例出关的。
她不知他为何要用这样长的时间闭关,但不论如何,都不想打扰他,唯有趁着这短暂的一两日,多见见他罢了。
其实,方才她回答蒋菡秋的话,也不是真的。
谢寒衣当面指点她,只有学御剑那一次。
自拜师后,他便仍像从前一样,在洞府外那片水潭中留了冰剑,任由她平日自己练剑,至于道法,则由着她自己在洞府的书房和藏书阁找典籍看。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放心,这十个月里,他再没对她的修炼多提过一句话。
这倒与沐扶云上辈子在玉涯山上的修炼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玉涯山上那位师尊,因一面也没见过,她甚至怀疑是否真的存在。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旁人根本不会相信泠山道君没有指点她,她也不愿让任何人因此对他有误解。
“抱歉,今日恐怕有些不方便,还是改日吧。”
她说着,冲众人作了个揖,也不等他们反应,便祭出衡玉剑,直接御剑离开。
也许有人会觉得她不识好歹,不愿与同窗们亲近,但沐扶云一点也不想理会,只管乘风往泠山泽方向疾驰。
筑基后,她的御剑术受灵力的限制也小了不少,已能如其他高阶修士一般,在宗门内自由飞行。
一刻后,衡玉剑终于带着她行至泠山泽的上空。
偌大的明净湖面上,倒映着灿烂美丽的暮色晚霞,总算给这被冰雪覆盖的世界染上了浓艳的色彩。
扎着马尾的飒爽身影从半空中划过,稳稳落在岸边那道白色身影面前。
她满面笑意,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眼眸微微弯起,脆生生地喊:“师尊,我回来了。”
教导
岸边的谢寒衣像是刚从洞府中出来,俊美的面庞上覆着一层看不见的冰雪,周身更是被浓浓的寒意围绕。
可在看到沐扶云破空而来的身影时,那层冰雪却在一瞬间消融殆尽。
“徒儿给师尊采了莲子。”沐扶云自衡玉剑上跳下来,小心地将剑重新佩回腰间,才从芥子袋中取出用荷叶包着的新鲜莲子和一小块浅黄的冰糖,“今日给师尊熬一碗莲子羹吧。”
每年只那么两三个月能吃到新鲜的莲子,而谢寒衣每月又只有那么一两日会出关,是以沐扶云早就盘算好了,白日趁着课间休息时,自己去荷塘边采了莲子,又去青庐要了块冰糖,一同带回来。
说完,她就先回洞府,找来瓷盅,架在岸边的平地上,盛了潭中水,将洗净的莲子放进去,以灵力生出一簇火苗,就这么煮起莲子羹来。
从头至尾,谢寒衣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盘腿坐在地上,等着莲子汤沸腾,投入冰糖,再认真搅拌的样子。
他是修士,远离尘世多年,曾经照顾过他的父母、师尊、兄长,早已随着岁月的流失,先后离开人世,如今,和这个小徒儿在一起,反倒一点点唤醒了他深埋心底的属于凡人的温情。
站了片刻,他沉默地敛起衣袍,在她身旁坐下。
泠山泽太过寒冷,她才回来这一会儿,道袍上、发丝间,就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让原本生得浓丽动人的她看起来十分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