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黑发束得高高的,鲜红的束带飘摇着,格外亮眼。
有那么一瞬间,楚烨觉得她就是从前的沐扶月,正趁着修炼的间隙,特意到溪照阁来看他这个大师兄,生怕他因为太过刻苦而忘了休息。
想到过去无忧无虑的一幕幕,楚烨原本紧绷的表情变得缓和。
他挥了挥手,将乌金鞭甩出去,精准地绕在沐扶云的腰上,轻轻一带,就将她带到屋门外。
“进来吧。”
他用一种不那么冷淡的语气对她说。
沐扶云一点也不领情。
她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袍子上被乌金鞭留下的几道褶皱,伸手抚平后,方跨入屋中,没等楚烨开口,便先在榻边坐下。
如今体力没那么好,一趟上下山,让她有些吃力。
楚烨皱了皱眉,忍耐着没说什么,只是将桌案上一只芥子袋推到她面前:“你刚来这儿,只怕一时适应不了,这里面有一块传讯玉牌,以后若有什么事,直接给我传讯就好。还有几张符,平日上下山的时候用一用,能省些力气。”
沐扶云看了他一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这是企图用体贴的态度来让她屈服。
她半点不推辞,伸手接过芥子袋,道一声“多谢”,便当场系在腰间。
楚烨看着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果然是个肤浅无知的女人,与月儿天差地别。
他站直身子,慢慢踱步到另一张主榻边坐下,正要开口说话,耳边却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
沐扶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楚大师兄,你该不会以为,一块玉牌,几张符纸,就能哄得我言听计从了吧?我可没那么好骗。”
楚烨脸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和狼狈,沉声道:“我没骗你。把你带回天衍宗,只是为了圆你姐姐生前的心愿。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忘记过你,是你一直不领情,惹她担心、失望,如今因为她,你才能离开合欢宗那种地方,你总该为她付出点什么。”
“是吗?”沐扶云摸了摸腰间的芥子袋,“那盏莲灯,是姐姐留下的最后一点希望了吧?她在楚大师兄你的心里,只值这点东西吗?”
楚烨的表情再度紧绷:“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你想保留姐姐的这点希望,总该付出点什么。已是境界不俗的修士了,早该懂得,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沐扶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楚烨静静地看着她,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眼底的恼怒逐渐化为审视:“你要我做什么?如果合理,我不是不能答应。”
沐扶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也不会为难楚大师兄,恰好我周身经脉尚有滞涩,丹田之中亦不够澄澈明晰,所以不过暂且想借纯火灵力疏通一番罢了。每用一次灵力,我便会引半盅血供入莲灯中。”
说是“借”,其实就是要楚烨将自己最精纯的灵力,沿着她周身的经脉,灌注进去,冲击开其中的滞涩。
她只是炼气初期,根本消耗不了用不了多少灵力。
对楚烨这样已到金丹后期,还差一步便上元婴的修士来说,损耗这点灵气不算什么,换来半盅血,虽只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多,但想来也比先前那一滴带来的效果好上十倍百倍了。
只是要用在沐扶云的身上,着实让他不愿意。
“你先放一盅血来看看。”
沐扶云挑眉,毫不犹豫地起身,做势要走:“看来楚大师兄并不想做这场交易,那我就不勉强了。”
“你就不怕弄巧成拙?我若不愿与你周旋,有的是让你乖乖听话的法子。”楚烨冷笑道。
“我好怕哦。”沐扶云一点也不真诚地假装害怕,“原来堂堂正道大宗门的大师兄,竟然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她知道,楚烨一向自诩名门正派,在宗门中亦处处要做师弟师妹们的楷模,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至少明面上不会。
楚烨听出她拐弯抹角的骂人,眼神一沉,挥袖指了指身边空出来的地方:“还愣着干什么?别浪费时间。”
这是答应了。
沐扶云露出胜利的微笑,施施然冲他一礼,自然地背对着他,在他面前坐下。
很快,一双手掌隔着衣物,落在她的后背,两道灼热的灵力自掌心间溢出,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皮肤。
炉鼎
用灵力强行灌入经脉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尤其这股灵力,还是灼热的纯火灵力。
那两道灵力从皮肤上熨进来,起初只是觉得热。很快,那股热就渐渐变成烙铁烫在皮肤上的刺痛。
沐扶云觉得背后的两块烙铁中间好像生出了无数根在火里烧得通红的银针,一点点刺进去,沿着她的经脉缓慢地,有力地,往里游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痛苦逐渐增加,她却始终挺直脊背,保持着打坐的姿态,一声疼也没喊。
楚烨就这么冷眼打量着她的反应。
他能感受到她体内凝滞的阻力,让他手心释放的灵力越发寸步难行。
她一定很痛。
他静静等着,就想看她不堪疼痛的软弱模样,以泄心头怒火。
可等了许久,她的额头、脖颈布满细密的汗珠,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也被蒸得通红,却始终紧闭双眼,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看得越发心头火起,忍不住生出搓磨的心思,一下灌入更多精纯的灵力。
她身体太弱,再能忍痛,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果然,强行冲击之下,灵力毫无预兆地又深入半寸,压得实力薄弱的沐扶云承受不住,浑身一震,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