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冲众人示意,请他们同自己一起进入齐元白所在的内室。
宽敞而古朴的榻上,齐元白一动不动地躺着,以修士们超出常人的敏锐目光看去,都已几乎看不到呼吸时胸膛该有的轻微起伏。
在他的身侧,楚烨和宋星河二人意思不敢松懈地守着,见长老们入内,方往后退了一步,抱拳行礼。
“密令符在此。”秦长老行在最前,捧起齐元白所配天衍剑,抽出剑身,又执起他已无知觉的一只手,以食指指尖在剑刃上轻轻一滑。
深得有些发黑的血液自指尖淌出,秦长老赶忙将剑倒悬,待那血液顺着剑刃淌至剑柄,最终滴入剑柄正中那块已有些黯淡的黑色宝石中。
很快,黑色宝石光泽闪动,显出一丝鲜红,剑身也开始脱离秦长老的控制,悬浮至半空中。
宝石转动,离开剑柄,压在底下的小小的黄色符纸出现在众人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属于齐元白的声音——
“此为天衍宗第三十二代掌门齐元白之密令:若有一日我有难,宗门掌门之位当交予师弟,泠山道君谢寒衣,一可服众,稳住内外,二全吾父当年遗憾。请诸位师兄弟务必尽一切所能,护好谢师弟安危,助他顺利成为天衍第三十三代掌门。”
听起来不算虚弱,似乎是在此次受伤之前就已准备好的。
密令符乃天衍祖师爷所创,下密令时,不但要主人的鲜血,更要有主人的灵力为识别物,以保证此令是出于主人的意愿而下,数百年来,从未有过差错,是以,众人听罢,无半点质疑,只是一片安静。
秦长老眼含讥讽地看向蒋菡秋:“蒋师妹,如今可还怀疑我,不请谢师弟前来的居心?”
蒋菡秋抿唇,知晓自己方才的的确确是错了,也不狡辩,当即冲秦长老的方向深深一揖:“我向来敢做敢当,方才是我冲动,误会了师兄,请师兄谅解。”
她与秦长老不对付已有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当众向他低头。
秦长老难得畅快,却不能表露太多,只得借机讥笑两声:“真是罕见,原来师妹你也会有要请我谅解的一天。”
“咳咳——”常长老清了清嗓子,制止了二人之间可能会发生的争执,“如此也好,谢师
弟此次也受了重伤,想必此刻应当正在修养,你我师兄弟不必打扰他,往后,只管一面守着掌门真人的状况,一面护好谢师弟的安危便可。”
其余众人皆深以为然。
齐元白担任掌门才未满百年,这些年来,天衍一门上下,算得上平静如水,一派和睦,各峰长老,虽有如蒋菡秋和秦长老这般素日不对付的,但因都尚在修行上升期,遂各自专注仙途,不曾有争权夺势之心。
照天衍先前数十代掌门更替的情形来看,腥风血雨、争权夺位的戏码,通常只在掌门已接任数百年之久,各峰长老们修炼之际,实力上已有差距时,才会上演,如今的情形,想来不会出现大碍。
眼看已有了明确的方向,长老们心中的担忧稍有平息,很快回到正厅,商议出接下来的事。
一来,要加强宗门内外守备,各峰将轮流派出得力的弟子,每日巡查宗门上下各处入口;二来,亦要日夜守护掌门,长老们将亲自轮流值守,随时留意齐元白的情况,一有异常,即刻拉响宗门密符,敲响归藏殿上方的大钟。
一切商定,长老们个个面色凝重,匆匆散去,往各自地方赶去。
山林之上的天空,仍是一片湛蓝广阔,阳光明媚,可宗门之内,却渐渐悄无声息的弥漫起一股紧张而伤感的气氛。
沐扶云留在归藏殿旁的石阶上,没有离开,寻了个视野佳的所在,遥遥观望着正殿外的情形。
长老们鱼贯而出,面容肃穆地点出各自的弟子们,不多发一言,便匆匆带着他们暂且离开。有了他们的指令,聚集在归藏殿外的弟子们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个齐元白自己的嫡系,守在各处。
她一个个看着,没有半分错眼。
所有长老都来了,独缺了谢寒衣。
她不由皱眉,难道他们想瞒着谢寒衣?可是,这么大的事,便是要瞒,也至多只有一两日,这一两日,又能做什么?
她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低头,看到腰间玉牌上不停闪烁的光,知晓定是门内弟子们正不断传递关于齐元白情况的消息,待取下迅速浏览,很快找到徐怀岩和展瑶私下给她递来的消息。
皆是说目前宗门内一切平稳,各峰的长老们也已下令,由弟子们轮流守备,让她在泠山泽看顾好自己,不必为外事扰乱。
另有蒋菡秋单独给她传来的话:“一切安好,余事我已尽告知你师尊,若你师尊有任何需要的地方,一定告知我,我定全力相帮。”
沐扶云看到这儿,心中定了定,没再逗留,又取出省力符,往泠山泽去了。
另一边,后堂之中,沐扶月扶住门框,遥遥望着立在山巅的正殿,阴沉的眼神渐渐飘乎,嘴唇翕动着,喃喃唤了声:“掌门师尊……”
师命
泠山泽的洞府中,谢寒衣好不容易运气一个小周天,暂歇之时,便收到蒋菡秋才刚递来的消息。
“掌门师兄于未时一刻左右忽然灵台现崩塌之势,紧接着便力竭昏迷……未时二刻,秦师兄传信……掌门师兄已留下密令符……”
消息很长,几乎将各种重要细节都罗列清楚了,可见,尽管已有密令符在,宗门看似平静,不会生乱,但蒋菡秋仍不能完全放心,想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尽数告知谢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