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复双鱼玉佩有粼粼水光之感,如此巧思,没有人从旁指点,工匠难以考虑周全。
裴昭樱眼睛“咻”的亮了,笑意慢慢积攒,从眉宇间流泻。
对于玉石的修复,工匠们通常使用金银镶嵌,简单直接,把碎块合为一块整的便要罢了。
裴昭樱当时就考虑到了肖泊的性情,玉佩料子本身不贵重,定别有意涵才使肖泊不舍离手,因此几番耳提面命,千万保留本身净透的意境,莫让金银沾染了双鱼衔尾之情。
“肖大人可喜欢?”
“喜欢。”
裴昭樱猜得不错,料子一般,寓意含情,是肖泊父亲当年精心雕琢给妻子的。
肖泊回答虽简,整个人却如平湖泛起层层涟漪。
他用掌温将料子捂了一捂,再郑重其事地重新将它悬于腰间,不再离身。
恰巧肖泊今日穿的是竹纹青衫,青白相映,清新脱俗。
她知道肖泊是个胸有波涛和惊雷的人,有些想把他揉得更皱,看他到底能在她这处卸下多少防备伪装。
玉佩一晃,两尾鱼好似扑腾到裴昭樱身上了,裴昭樱后知后觉地面红耳赤——玉佩经她过了手,回到肖泊那处,恰似民间男女定情。
这一念头不能细想,裴昭樱仰头喝完一整盏茶,冲淡不合时宜的思绪。
肖泊蹙眉:
“殿下身子可是不适?”
“无妨。”
裴昭樱彻底靠在了椅背上,在府中穿的是便服,不加繁杂的修饰,袖子短且收紧,露出一截皓腕,皮贴紧了骨骼,有种可怜的枯瘦。
她没加多余的妆点,简单描了眉,面不粉而白,只戴了一支朱雀金簪。
朱雀同她一样,郁郁不得展翅。
她好像是一株枯梅,能被轻易地折断。
肖泊加重了语气道:
“殿下千万振作惜身。殿下有雄心壮志,我们底下这些人全都跟着殿下抛头颅洒热血,殿下有恙,我们的一切皆会成空。”
他见过为人称赞的枯梅是怎么造成的——在一株梅花枝繁叶茂之际,残忍地切断健壮的树干、向外延伸渴求阳光的枝叶,再用烈火将整棵树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满目焦土中保着一点点生机,再被连根挖出,送入权贵之家,或受文人墨客吹捧。
他怕极了裴昭樱会成为一具人为制造的艳尸,什么都比不过好好地活,谁想叫裴昭樱变为枯梅,他就先烧死谁。
裴昭樱讪讪说是了是了,隐恨肖泊进入角色太快,此番谏言好比魏征之于唐太宗。
肖泊嫌她说的不够,绮罗便笑着,将裴昭樱的进补疗养一应报给了肖泊,以证裴昭樱确有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