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肖与澄从中阻拦妨碍,裴昭樱真的会让肖采贞死,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既然,她是肖与澄的妹妹,暂时无法报了这笔血仇,一码归一码,裴昭樱愿意看到肖采贞因毒害皇室中人被杀,但是不太想看到一个女子因为各类流言被贬损排挤……总觉得,是一种不太光彩的凌虐。
肖采贞愤恨地抬了眼,不满裴昭樱能够云淡风轻,好像她与她的困顿没有丝毫干系,干干净净地置身事外,大发善心。
不过,今日是她哥哥的庆功宴,肖采贞压了脾性,挤出盛大灿然的笑容,理了理衣裙的下摆,昂首挺胸气势凌云地往裴昭樱那走去。
女孩子们见了精致富贵的织锦花儿们虽然欢喜,但还保持着风度,互相谦让。桑宁蕴挑了朵清淡秀丽的百合花,不引人注目,让更艳丽夺目的花儿留给别的姐妹们,芍药、桃花、蔷薇等做工细致繁杂、富丽堂皇的织锦花这才有女孩子们羞赧地挑选。
肖采贞一伸手,便瞄准了在案盘正中雍容华贵的牡丹
,没有一点推脱谦让。
拿到了手,肖采贞满意地勾起唇角,当即把牡丹往发髻上比划,自鸣得意道:
“都说牡丹是花中之王,今日见了,果然是衬我的。我兄长从淮阳平叛大胜归来,是大梁一等一的功臣,所以陛下才特意设宴庆功,众位能够到场同乐,我在此替兄长谢过诸位了。”
鸦雀无声。
肖采贞在长公主面前、皇宫之内开始摆主人的架子,狂妄至极,没人给她捧场,毕竟,肖与澄就算要为妹妹撑腰,也管不到女眷头上来。
还有人不吭声,暗暗等着看裴昭樱的反应。
裴昭樱抽了抽嘴角,感慨肖采贞真是一个蠢得流油的草包。
估计是肖与澄称雄之路上最大的阻碍。
她提醒道:
“肖姑娘说笑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最应感谢的是陛下知人善用。这里是宫中,肖姑娘还是克制些言行为妙,否则连累兄长让陛下一并不喜,岂非你之过错?”
今时不同往日了。
裴珩听从了肖泊的建议,广开恩科,知人善用,破格提拔年轻士人,使得贤才不必给世家递交投名状,日复一日地逢迎磋磨,便能到适宜的位置上大放光彩。
而且,肖泊顶着千钧重的压力了却了陈年大案要案,肃清官场,一下子给腾出来了不少重要职位,官场上下大换血,忠于帝王的声音终于在多年乱世中占据了上风。
裴珩有助力,便有了自信,哪怕有一日要和肖与澄真刀真枪的撕破脸,他也拥有底牌,不会瑟缩畏惧了。
裴昭樱用帕子护住口鼻,示意侍女把她推远些,免得肖采贞又想出了恶毒的鬼点子害到了她。
她又劝告道:
“肖姑娘,上次见面,孤还叫了你一声‘肖县主’呢,但愿禁足反省,对你来说有所裨益。”
在庆功宴上提被褫夺县主、禁足之事,与打脸何异。
裴昭樱倒是觉得只是这个程度,算是便宜杀人凶手了。
宴席即将开始,她冷冷地命人带她去预先设好的座次附近,想到差点中毒而死,在夏日里生生出了一层冷汗。一个面容姣好年岁尚轻的姑娘,如何能对无冤无仇的人下毒手的!
裴昭樱想到,她只是和肖家兄妹在公务的场合短暂地打照面,相处不深,而肖泊在肖家的深宅大院中和这对豺狼似的兄妹生活了二十余年……
裴昭樱心疼得组织不出来语言,回到了肖泊身边,紧紧扣着他的手不松开。
十指相交,裴昭樱带着肖泊的手,用手心贴抵着她的下巴,感受着肖泊的存在和温度,也不怕别人看了会笑话了。
这么好的人,好得不像是会真实存在于这个世间。
裴昭樱很怕不好好地抓着他,风一吹,肖泊便像雾气一样消散无形了。
她很不会安慰人,用这种方式,让肖泊感受着她,她也感受着肖泊,两个人牢牢地在世上谁也不离开谁。
“怎么了?有人出言不逊冒犯你了?”
裴昭樱摇头嘟囔:
“才没有。哪有人敢冒犯我。我是不想,有什么人让你过得不好,叫你心里头难过……”
“我不难过的,我只会为我在乎的人伤心。我不在乎的人,对我好与不好,都不会让我有所波动,更谈不上伤害了。”
裴昭樱明知故问:
“那谁能伤得到肖泊大人啊?”
肖泊全了她的意图,她想听的情话,他一应会说与她听。
肖泊给她调整白玉簪子,知道裴昭樱最讨厌牵扯到头皮的生疼,稍微将簪子簪松了些,借机俯身低吟:
“当然是阿樱啊……所以阿樱要对我好,不能叫我伤心。”
呵气如兰。
吐息不轻不重地刺激裴昭樱的耳垂。
裴昭樱无话,将脑袋抵靠在丈夫腰间。
有年少大胆的女子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肖泊夫妇,心生羡慕,恍然晓得了,再冷淡孤傲的男子,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会甘心俯首帖耳,春风化雨。
这么俊美无双的男子,不能成为自己的夫婿,多少让人心生遗憾。
但,是被长公主收入囊中的人,由不得旁人去竞争了,大家多是暗暗艳羡着。
肖与澄望着那对玲珑璧人,凭空升腾起了怨恨、不甘……不是怨裴昭樱大张旗鼓地在他的庆功宴上抢风头,拿皇家威势压他一头,而是让他觉得,本该在他手上被娇养宠溺的宝物被旁人夺了去,他生生失去了一件独一无二的妙物。
肖泊,抢占了原本属于他的妻子,还敢出来招摇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