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等你。”宴休在她耳边说。
秦威不知第几次来到审讯室,频繁到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楚,这回他以为和之前一样,又是一次无聊的审讯,直到他面前出现一件深黑女士大衣。
秦威擡眼,顾汀垂下目光,两人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一个冷淡得毫无波澜,一个目光闪烁两下後移开目光,仿佛对面的人是空气。
顾汀在秦威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就抱着胳膊看他,而秦威又恢复老样子,没个正型地靠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审讯室安静得诡异。
不知几分钟过去,秦威对面传来低低的笑声,起初还克制着,到後面干脆仰头大笑,好像遇到什麽令她十分开怀的事。
秦威睁眼,冷漠得像一条毒蛇,眼中不带丝毫温度。
顾汀乐不可支,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对秦威道:“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上个礼拜我在B市被人骗了,花410万买下一间死过人的单身公寓。”
秦威闭眼,不再舍得哪怕只一个眼神。
顾汀却越说越开心:“後来发生意外,浴室天花板破了个洞,然後就哗啦啦往下掉钱。”
“掉钱这种事不是第一回,我倒也没那麽惊讶,我惊讶的是天花板里不仅有钱,还有一个文件包。”
“你说巧不巧,文件包的主人叫高焱,他装在文件包里的东西,提到你秦威的名字。”这声冷不丁在秦威耳侧不远处响起,距离近得仿佛恶魔低吟。
这,就是她送给秦威的大礼。
秦威倏然一惊,这次再睁眼,他的眼神已不复之前那麽淡定,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警惕。
顾汀笑着拉开距离。
“你跟你母亲很像。”秦威第一次开口,只是恶意满满,毫不掩饰,“孟思莲是个神经病,你也是。”
顾汀很赞同:“母亲是神经病,父亲反社会人格,生出一个有毛病的女儿,合情合理。”
秦威轻蔑一笑,那目光充满了不屑和嫌弃,仿佛在看一块抹布:“我秦威可没有一个神经病女儿。”
顾汀不在意地耸了下肩:“好巧我也是。”
面对这样一个人,完全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顾汀起身便要离开。
“你来不就是想知道前因後果吗。”秦威放下腿,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干脆就告诉你。”
顾汀觉得秦威笑得有点怪,但又不知道哪里怪,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站在原地说:“有屁快放。”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没什麽好说的,就是你母亲孟思莲爱慕虚荣,一下想攀高枝,使尽手段怀上孕。怕被我知道让她打掉,她一个人跑回老家生了一个孩子。孟家族有精神疾病遗传史,她在怀孕期间不能吃药,生完孩子就犯病,疯疯癫癫,把自己孩子都扔掉了。”
“去年她脑子清醒了一些,找到我,说给我生下一个女儿,女儿正在A市大学读大四,以此要挟,让我要不娶她,要不给她5000万作为补偿。”
“我告诉她,我秦威绝不会娶一个神经病做老婆,更不要一个神经病生的女儿。”
“她大概受刺激一时接受不了,就开车把自己女儿撞飞了。”秦威摊手,“我说过,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疯子,谁摊上谁倒霉。”
顾汀蓦地一笑,“一个疯子说另外一个人是神经病,真是有趣。”
秦威双手环臂看她,无辜道:“我可没想要你的命啊。我不过是对于孟思莲给我生下一个孩子感到恶心反胃,又不能拿一个疯子出气,只能拿你出气了。不过呢,事情我都交给骆源跟郑谦去做,具体他们做了些什麽,我不是太清楚,毕竟,一个疯子生的孽种也不值得我多费神,你说是不是?”
然後便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顾汀咬牙极力控制住自己,等她再擡眼,面上没有被激怒的失控,没有被亲生父亲嫌恶的如同在心脏捅上一刀痛苦,有的只是嘲弄丶讥笑丶毫不在意丶以及幸灾乐祸的快意。
“那我就谢谢你跟孟思莲对我的不在意,毕竟被两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在意,好像也挺恶心的。”
秦威短暂顿了一下,紧跟这发出一阵更加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顾汀摇着头开门出去,内心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脑残,分明是两个毫无人性,丧心病狂的疯子,自己找疯子要什麽公道?讲什麽逻辑道理?
也好在他们是疯子,让她得知被遗弃的真相,最起码没那麽痛苦。
从审讯室出来,顾汀神情淡淡,淡然得像是什麽也没发生,甚至还能跟吴田田他们有说有笑地打招呼。
可宴休还是一眼发现她的异样,比如她掌心有些红,比如她笑得弧度比平时更大一些,比如她笑得那麽不自然。
杨帆他们刚接到B市警方的消息,确认高焱在情人住处留下的证据,其中有秦威经济犯罪的重要证据。
杨帆和同事们十分高兴,秦威做那麽多恶事,之前苦于没有证据,现在终于能将他绳之于法了!
站在欢呼的警察中间,顾汀心底的喜悦说不上有几分,反而觉得有些恹恹的。
正愣着神,右手被握住,令人心安的温度从握着的手,一路蔓延到心底,令她眼角莫名有些酸涩。
不知什麽时候,两人慢慢靠近,相互依偎,连心底的凉意都散了去,
“小汀,你怎麽也在这里?”周映雪进入警局,第一眼就看到顾汀,见她眼底似乎有些水意,面露担忧,“是遇到什麽事了,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