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能……怎麽能说不认识我……”她哽咽着,攥着我的校服袖子。
韩阿姨做的糖醋排骨,他每次都把最大的那块夹给我。。。。。。我妈加班的时候,我们俩就一起看哪咤传奇。。。。。。”
在我们这群一起长大的夥伴里,如果说程予安当年被他父亲强行带走後,谁是最伤心丶最难以释怀的那个,那一定是露露。
小时候,周姨工作忙,经常把露露寄放在对门的程予安家。
他们两个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有时候玩累了甚至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分享着最懵懂童年的所有秘密。
程予安就像是露露的小跟班,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是她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家人。
程予安离开後的这些年,露露表面上从不提起他。
但我们都知道,她每次路过小区里那栋早已搬空丶换了主人的房子时,都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眼神里带着落寞。
她把他当家人,而家人不该是陌生人。
“我亲眼看见的……”她的声音破碎,夹杂着哽咽,“那年韩阿姨发着高烧,程予安才十岁,就学会了自己煮粥丶洗衣服……”
“後来程叔带着那个女人回来,说要接他走。”
她的声音变得艰涩,“可是接走以後呢?把他扔在乡下奶奶家就不怎麽管了,他自己在城里找了个新老婆,生了个小儿子……程予安就像个没人要的包裹,被丢来丢去……”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住,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他还在不在汉川。。。。。。”
“他原来还在汉川,但他从来没想着联系我。。。。。我们。。。。。。”
“为什麽?”
“念念,我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程予安。。。。。。还有叶知夏,为什麽最後都走散了?”
我沉默。。。。。。
我回答不了她。
我以为露露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之前我因为和叶知夏的决裂闷闷不乐时,还是她安慰我,原来她一直是在意的。
我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露露,胸口闷得发疼。
我不知道程予安这些年具体经历了什麽,才会将那个温顺乖巧的男孩,变成了如今这副满身是刺丶眼神冰冷的模样。
但此刻,我不在乎缘由。
比起探究程予安的蜕变,我更心疼眼前这个露露。
“别为不在乎你的人影响自己,不值得。”
我只能学着她之前的话安慰她,却不知道有几分力量。
後来,我们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于程予安的传闻。
说他变得很能打架,下手狠,经常逃课,和校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成了老师口中“那个程予安”。
他校服袖口下偶尔会露出一点淤青或结痂的伤疤。
有同学悄悄议论,曾在後街巷口,看见他被几个人围着,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程予安,一个在荆棘丛中独自挣扎丶满身伤痕的陌生人。
江远舟对此无奈叹气,“这小子怎麽变成这样了。”
陆星野在一次放学路上看到程予安独自一人靠在巷口抽烟後,沉默了很久对我说,“程予安是变了,让露露最好离他远点。”
露露听到这些,只是抿紧嘴唇,眼神复杂,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第一时间冲出去维护她那个“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