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环旗下的休战
2008年夏天的热浪裹挟着另一件大事,汹涌地扑进了我们小学最後的一个夏天。
北京奥运会要来了。
电视里的黑白画面渐渐恢复了彩色,新闻播报员的声音也不再那麽凝重,开始频繁地出现五个色彩斑斓的卡通形象和“北京欢迎你”的旋律。
连汉师家属院门口卖冰棍的王奶奶,都会跟着收音机哼两句"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这股风自然也刮进了汉师附小。
为了响应“绿色奥运”的号召,学校组织每个班领养一棵树苗,种在校园里。
我们班领到的是一棵比陆星野高不了多少的小梧桐树,树干细得我一只手就能握住,叶子嫩绿嫩绿的,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这能活吗?”陆星野用指尖戳了戳一片颤巍巍的叶子,表示怀疑。
“当然能!”班长立刻维护起这棵属于我们全班的宝贝,“只要我们好好照顾它!”
班长指派了值日生,轮流给小树浇水丶除草。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有点骨感。
我们这群连自己书包都整理不利索的小屁孩,要记住按时照顾一棵树,难度不亚于让陆星野安静地坐完整节语文课。
经常是轮到谁值日,谁就得在班长的再三催促下,才拎着个水桶,慢吞吞地跑去接水。
“林念!今天该你给奥运树浇水了!”班长站在讲台上喊。
我正和露露头碰头地研究新买的福娃贴纸,闻言“啊”了一声,才想起来这回事。
磨蹭到放学,眼看班长要锁门了,才赶紧跑到水池边接了半桶水,晃晃悠悠地提过去,哗啦一下倒在树根周围,算是完成了任务。
至于除草?
那得等野草长得比小树还高,被班主任发现并点名批评後,我们才会一窝蜂地去拔个干净。
尽管照顾得马马虎虎,但我们还是郑重其事地给这棵小树苗立了块小木牌。
木牌是劳动课上我们自己用砂纸磨的,边缘毛毛糙糙。
陆星野自告奋勇用毛笔写上“五年级二班奥运树”。
墨迹还洇开了一片,但我们觉得威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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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叶知夏的“冷战”还在持续。
自从上次跳圈游戏不欢而散,她就不再主动找我说话,偶尔目光对上,也会迅速移开。
这种刻意的疏远,比地震的晃动更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我们依旧被分在同一个学习小组,课间操也站前後排,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她给树浇水时,我就故意去旁边拔草;
我要是负责记录小树生长情况,她就一定站得远远的,和别的人说话。
我和叶知夏的冷战,在种树需要集体协作的任务面前,显得格外别扭。
有一次,恰好轮到我们俩一组浇水。
下午放学,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叶知夏也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整理。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我们才一前一後地去拿水桶。
去打水的路上,我们谁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