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枝的疼痛
2010年的夏天格外燥热。
那一年,我们的身体开始像春天的柳枝一样抽条,带着隐秘的疼痛和羞耻。
苏姨家厨房的纱窗破了个小洞,几只绿头苍蝇嗡嗡地撞着玻璃,怎麽也飞不出去。
“螃蟹!”
盆里面横着到处爬的螃蟹,它们举着大钳子,在塑料盆里窸窸窣窣地爬动,时不时吐出几个泡泡。
我蹲在旁边看得入神,我看着它们笨拙又凶狠的样子,实在无法将它们和盘中香气扑鼻丶膏黄肥美的美味联系起来。
心里再次对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生出无限的敬佩。
“今天买了海鲜,”苏姨笑眯眯地拉住正欲探究盆中世界的我,“念念最爱吃螃蟹了吧?”
我狠狠点点头,看着苏姨系着围裙,正蹲在旁边用旧牙刷刷洗蟹壳。
蹲久了腿麻,我扶着膝盖站起来,血液回流时像有无数小针在扎。
“苏姨,江远舟呢?”
我扭头往江远舟的房间瞟,奇怪今天这家夥怎麽这麽安静。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跑出来跟我抢电视遥控器了。
“在自己屋里窝着呢,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鼓捣啥。”
我踮着脚推开江远舟的房门,他正趴在床上翻漫画书,听见门响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膝盖上卷了边的漫画书塞进枕头底下。
“藏什麽呢?”
我猫着腰凑过去,作势要抢。
“林念!干嘛不敲门?”他慌忙用身体挡住枕头,耳朵尖发红,声音也哑哑的。
“让我看看嘛!”我伸手去够那个枕头。
一番不成章法的抢夺间我们俩的脑袋“咚”地撞在一起,疼得我眼冒金星。
“嘶!”
我捂着额头往後退,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书包带,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江远舟下意识伸手拽我,手掌却正好按在我胸口最近总是隐隐作痛的地方。
“。。。。。。”
他的手指像触电般弹开,整张脸“腾”地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你没事吧?”他别开脸。
“没事。”我装作不在意地揉揉胸口,其实疼得想哭。
我们并排坐在床沿上,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谁都没再说话。
电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吹起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正好落在他嘴唇上方。
那里冒出了一层细软的丶泛着青色的绒毛。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一种陌生而异样的感觉悄然蔓延。
厨房里传来苏姨和妈妈的说笑声,还有螃蟹下锅时“刺啦”一声响,接着就是油焖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