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季予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西北之行的最後一天,路季予很没出息的发烧了。
最要命的是,陈听哲还在一边貌似鼓励地评价他:“我都没想到你能撑到最後一天,身体素质比起我来也不算差太多了。”
净说些让人想去死的话。
刚开完七个小时车的陈听哲神采奕奕地拍了拍刚从当地卫生院拿了药出来的路季予。
当天其实并无其他的观景安排。陈听哲把路季予送回酒店休息,自己则约了几个在当地的战友见面。
路季予回酒店吃了药後睡了两个小时。一觉醒来正好是中午十二点。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也没漏。他躺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缓了十几分秒才抓回了对空间和时间的感知度。
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有点难受。
他有点想去冲个澡,但是又想起陈听哲临走前对他的叮嘱。
——千万别洗澡,忍着。
路季予揉了一把头发又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
他捞过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单鸣之前发给他的几个视频。
穿着雪场统一滑雪服的女生动作有些不连贯,却又莫名透着一种坚定。在人工雪道上一次又一次地扑腾。
三个视频分别是分了三天发的。
单鸣给她的评价很中肯:这姑娘天赋不算多好,但是超努力。
不过你知不知道她为什麽滑雪?
jason说她好像跟人打了什麽赌,说是要一周学会换刃。
说实话,这赌约的另一头不会是你吧?
这条消息路季予一直没回,他咽了口口水,嗓子疼得像是让烙铁滚过,只差冒烟了。他揉了揉痛得耳鸣不止的耳朵,仰躺在床上,开始放空自己。
酒店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门外经过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从声音判断下来应该是一对中年父母带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
路季予想到周子放以前提过一句,如果他妈还在的话,他指定是个妈宝。
他其实比较贪心一点,不仅想要做妈宝,也想要做爸宝。
不过这事也就是想想就好了。
人生病了总是容易被各种乱糟糟的情绪围攻,路季予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来时带来的那幅画动也没动地待在行李箱里。当时他也没抱着其他的想法,只是一个冲动就把这画拿上了。
路季予蹲着身从自己的黑色行李箱里把那幅画拎出来。
过于明艳的金黄色,充溢着一种永恒不屈又盛大的生命力。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怎麽好好看过这幅画,各种情绪起伏凝在里头,路季予一想到这幅画就想到姜莞,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之前无论让谁算计让谁骗,路季予就当是栽了跟头,利索地搁地上爬起来後,笑了笑算是给自己买了个教训,扭头就能奔赴下一程。
但是到了姜莞这里,事情好像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姜莞不是她也不是他,路季予总是有种预感,他会在她身上栽个大的。
路季予扶着床尾,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他提着那幅画摆到窗边的茶几上,然後又从桌上提过相机找了角度和光线後,就着窗外的景色随手按了几下快门,也算是到此一游的某种纪念了。
他低头看着相机屏幕上的照片,忽然自言自语:“妈,你觉得她怎麽样呢?”
满室寂静中,没人回答他。
路季予想要再问一遍,但还是忍住了。
回程的飞机是明天下午三点的。
晚上路季予的症状已经轻了很多,陈听哲从外头风尘仆仆地回来的时候,他人正坐在桌前修图。
“人怎麽样?烧退了吧,嗓子还疼不疼?”
路季予只点了书桌前的一盏台灯,他人一半被浸没在阴影里。陈听哲跟他说话,他只是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手指握着鼠标没停过。
“怎麽不开灯?”陈听哲边说边找到开关,一键开啓了房间所有的灯。
“环保啊。”他摘下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揉了揉眼睛:“你这一路狂顺酒店的洗漱用品的时候不是自诩是一个环保人士吗,我这是向您学习。”
陈听哲见他又有跟人贫嘴的劲儿了,就知道他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晚饭还没吃呢吧?”
“穿个外套,下楼带你去吃个烧烤。”
路季予根本不想动弹:“你让一个高烧刚退的人跟你吃烧烤?陈听哲,真有你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是最後路季予到底还是跟着人一块去了,肯定不是真的想吃烧烤,只是觉得在酒店待了一天,实在是有点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