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经过,我都会多看两眼。
看着看着,竟好像透过那些蓝色色块,看到了陆星野的未来。
那家夥未来或许真的能和这些线条丶色彩打一辈子的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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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而言,那年最遗憾的莫过于未能成行的世博梦。
随着年纪的长大,我越来越知道,在大人们的世界里,除了见世面,还有现实的考量。
自从我爸心血来潮提出去上海带我看市面後,我就一直期待着。
“爸,妈,我们什麽时候去上海?”
那段时间,这句话几乎成了我每天回家的开场白。
但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後,饭桌上的话题开始转向具体数字。
“我看还是算了”
妈妈眉头锁紧,“来回车票,住宿,吃饭,再加上门票,这得多少钱啊。”
“人山人海的,带孩子去受罪。”
我心里的小火苗被这盆冷水浇得吱吱作响,几乎要冒起委屈的白烟。
“我可以不吃冰淇淋了,也不买钥匙扣了”,我急急地插嘴,“零花钱也都存起来!”
我急切地看着他们,希望能从他们脸上找到一丝松动的迹象。
但妈妈只是摇摇头,“念念,上海又不会跑,等你再大一点,我们再去,好不好?”
我知道,这就是“不去”的另一种说法。
那种失落,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比小时候任何一次得不到玩具都要具体和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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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过半,我去露露家一起写作业。
她正摆弄着头发卷曲的洋娃娃,突然想起来似的,擡头问我,“诶?念念,你不是说要去看世博会吗?什麽时候去呀?”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脸颊在发烫。
一种奇怪的羞耻感攫住了我。
我低下头,假装整理作业本,“哦,我爸单位突然有紧急任务,暑假去不了了,真倒霉。”
“啊?那太可惜了。”露露惋惜地咂咂嘴。
“是啊,太可惜了。”我附和着,心里却像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
我发现我无法坦然的告诉露露他们是在担心“花费太高”,所以取消行程。
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样的理由不够体面,像是一个高大上的梦想染上了世俗的尘埃。
那本贴着中国馆的笔记本,被我塞进了书架最深处,像藏起一个未能实现的丶蓝色的梦。
炫耀未遂的失落,像一颗酸涩的果子,卡在喉咙里。
即使很久以後,当我能坦然面对童年的各种遗憾时,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份独特的失落滋味。
虽然最终没能亲眼看见月亮船,也没能站在“东方之冠”前,但它确实在我心里种下了关于未来,关于世界的种子。
是一个比汉师家属院大得多丶也精彩得多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