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住的舞鞋
如果说我的青春期是一场漫长的丶湿漉漉的雨季,那麽叶知夏的,就是一场毫无预兆的丶毁灭性的雪崩,来得猛烈,带着摧毁一切的决绝。
好像乖了太久,压抑了太久,所以一旦反叛,就是不留退路的。
这场雪崩,起初是悄无声息的。
那天叶知夏来沈姨画室时,穿了件宽大的黑色T恤,上面印着个狰狞的骷髅头。
长发也没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茍地扎成马尾,反而是散乱地披在肩上。
这身打扮放在向来追求个性的露露身上或许寻常,但在叶知夏身上,却有些突兀。
我和露露交换了震惊的眼神,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该说什麽。
叶知夏没理会我们惊愕的目光,径直走到画室角落,背对着我们蹲下,在堆放杂物的架子上翻找着什麽。
“叶知夏,你妈刚还在楼下问我见没见你呢,”
陆星野正用炭笔唰唰地画画,嘴里叼着半块面包,含混不清的说,“脸色可不怎麽好看。”
叶知夏的背影僵了一下,没回头。
只是翻找的动作更重了些,发出哐当的响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
方姨对叶知夏的管控,随着年龄增长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变本加厉。
从每天穿什麽颜色的袜子,到能和谁交朋友,再到未来要考哪所大学丶选什麽专业,方姨事无巨细地规划着。
那种沉重的关心,我们这些旁观者都能感受到。
陆星野那家夥,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叶知夏翻找的动作更重了些,她不像在找东西,更像是在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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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没有觉得,夏夏最近……有点怪?”她小声嘀咕,用笔帽戳了戳我,“我前天看到她书包里……有包烟。”
我沉默了。
何止是怪。
画室那天奇怪的穿搭之後,叶知夏好像就变了。
曾经连裙摆沾了灰都要立刻拍干净的乖乖女,在那年夏天突然扯下发圈,任由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
她不再按时回家,不再温顺地点头说“好的妈妈”。
学会了用冷笑对抗方姨的每一句“为你好”。
她像是奋力从一套跟了她十几年的丶过于合身的模具里挣脱出来。
方姨的焦虑几乎肉眼可见。
她跟我们妈妈聊天时,语气里的挫败感越来越重。
“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麽了,说不得,碰不得,一句话不对就甩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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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彻底爆发,地点竟然是在我家客厅。
方姨带着叶知夏来串门,本应是两位妈妈闲话家常的温馨场面。
不知怎的,话题就绕到了即将开始的舞蹈考级上。
方姨语气热切地规划着,“夏夏,这次考级很重要,陈老师说了,只要你发挥稳定,‘优秀’肯定没问题,这对你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