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肩膀微微耸动。
她的书包随意扔在床边的沙发上。
“露露……”我站在门口,嗓子发紧。
听到我的声音,她慌忙用校服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怎麽来了?”
“对不起……”我挪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很难受,“我不该开这种玩笑,我……”
露露摇摇头,打断我,“没事,不怪你。”
她低下头,“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
她没再说下去。
书桌上摊着一本相册,页脚已经卷边。
我瞥见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小时候的程予安和露露,两个人蹲在沙坑里堆城堡,露露头上歪歪扭扭地别着程予安送的塑料发卡。
那时候的程予安还会笑,眼睛弯成月牙。
“其实我知道他不可能来找我。”露露合上相册,“只是听到名字的瞬间,还是没忍住。。。”
“念念,有件事我没跟你说过”她苦笑了一下,“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去找过程予安,就在程叔叔家”
我愣住了。
这件事她从未提起过。
“程叔不在家,他後妈开的门,一脸不耐烦地说程予安不在。我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却在楼梯口撞见了他。”
露露的眼神有些飘忽。
“他看到他後妈的态度,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凶,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後,对着那个女人说:‘不许你这麽对我朋友。’”
露露的声音微微发颤,“那一刻,我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的程予安。”
她抽噎了一声,我拍拍她的後背,“然後呢?”
“他把我拉到小区里的长椅上,我们就那麽坐着,从下午坐到天黑。我说了好多话,说我们小时候一起玩,一起写作业,还有他走以後我们是如何惦记他……”
露露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就那麽安静地听着,不打断,也不回应。直到天完全黑透,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他才站起身。然後他说,‘以後别再联系了。’”
“最让我难过的不是这句话本身,”
露露的声音哽咽了,“而是他说这话时的表情,那麽平静,好像我们之间十年的情分,真的就只是一场可以随手抹去的游戏。”
“我看着他走远,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有些人是注定要错过的。”
“所以你看,”她转向我,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水汽,“我不是生气你开玩笑,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气我自己为什麽到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心还是会猛地跳一下,像条件反射一样。”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给江远舟发了条短信,“完了,愚人节玩笑开大了,把露露弄哭了。
消息发出去後,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迟迟没有收到回复的震动,像石沉大海。
我盯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心里堵得发慌。
对待他人心底的柔软与伤痛,必须永远怀有十二万分的敬畏与谨慎。
有些界限,哪怕是在愚人节,也绝对不能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