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起十一岁生日时,我们凑钱给他买的小蛋糕和跑调的歌声?
还是想起那些他为抢回一根皮筋就差点跟人打起来的蠢事?
很久以後,当我有勇气再按下那个号码时,心里明白。
这一次,不管再怎样哭喊,也不会有人愿意拿着手机听我们嚎啕大哭六个小时了。
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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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的日子,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毛玻璃,许多片段都模糊不清。
我只记得,我们沉默地窝在我家客厅那张小时候一起看碟片的沙发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却驱不散满室的阴霾。
露露趴在她曾经最喜欢丶经常趴在上面写作业吃零食的玻璃茶几上,眼泪好像早就流干了,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麻木。
“知道吗,念念?其实我们都是杀人凶手……都是杀死予安的罪魁祸首。”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用力地割开我试图结痂的心脏。
痛苦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在那场青春的迷局里,无论是有意的伤害,还是无心的疏远,我们手里都握着一条人命,这个疙瘩我们谁也别想放下,谁也别想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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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大病了一场,请了一周病假再回到学校时,像变了个人。
她不再参加晚自习,放学铃一响就第一个冲出教室。
也不再为了物理竞赛疯狂刷题,不再抱着厚厚的物理竞赛题在走廊上追着老师问问题。
曾经对她而言无比重要的保送名额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後,周姨都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接她回家吃饭。
我们住在一个家属院,但竟然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我看着她越来越消瘦的身影,想安慰她看开些,却布置从何说起。
江远舟偶尔会给我发信息,都是些“吃饭了吗”丶“作业写完了吗”之类的客套话。
後来我去班主任办公室交作业,无意间听到一班班主任和我们老班在闲聊。
“可惜了许杭露,多好的苗子啊……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这次打击太大了。”一班班主任叹着气。
“好在你们班上还有个江远舟”我们班主任也在感慨。
“是啊,那小子最近拼得很,看来是想争一争保送名额了。”
我们老班也跟着唏嘘,“高考不知比成绩还得比心理素质啊”
我站在办公室门外,指尖冰凉。
他们懂什麽?
这是一条人命,在这些“分数比天大”的老师眼里,倒成了证明“心理素质”的考题了?
我冷笑,突然觉得没意思的紧。
连那个曾经很可能属于露露的保送名额,如今成了江远舟奋力追逐的目标。
我知道不是江远舟也会有别人,但却无法克制的觉得膈应。
从那以後,江远舟发来的信息,我再没回复过。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对话框渐渐沉寂,直到不再联系。